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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我国老年人口的比重越来越大。根据全国老龄委的统计，到“十二五”末期，我国老年人口已达2.21亿。传统单一的居家养老难以支撑起我国老龄化的压力，社会养老的比重不断增加，其中机构养老成为越来越多的老年人的选择。机构养老可以有效弥补家庭养老及社区养老存在的缺口，但机构养老也存在诸多难以忽视的问题。如机构老年人所面临的精神、心理和情绪问题，其中孤独感又成为备受关注的问题，子女对老年人的社会支持是老年人社会支持网络中的重要支持形式。我国的老年人孤独感问题研究近几年也取得不少成就，但是相对于国外的系统发展来说还是处于落后状态，对于机构老年人的关注则更少。因而，有必要对机构老年人孤独感进行深入研究。

影响机构老年人孤独感情绪的因素众多，亲子支持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方面。有研究表明，老年人接受亲子支持对孤独感产生积极的影响效应[1]。而在机构养老的老年人脱离了家庭环境，亲子支持对机构老年人的影响是否会因为养老方式的转变而有所减弱、孤独感的程度与居家养老的老年人相比是否存在显著差别。因此，本文拟在国内老龄化日益加重、机构老年人的群体日益庞大的现状下，探究机构老年人的孤独感现状，并结合已有的研究成果，探讨亲子支持的情感、服务、信息、物质四个维度与老年人孤独感的相关程度，并就如何缓解机构住养老年人的孤独感问题提出干预策略。

2 相关概念界定

2.1 孤独感

有学者指出孤独感是当个人感到自身缺少令人满意的人际关系，个体对交往的渴望与实际的交往水平产生差距时的一种主观的情绪感受或体验[2]。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们不仅发现了孤独感存在群体的广泛性，Cacioppo等更是提出了孤独感水平受到个体基因控制的理论，他还提出，孤独感会如同传染病一样在群体间传播[3]。基于此理论本研究推测孤独感水平在机构老年人群体中更高。国内对于孤独感的定义较少且非常有限，学者朱智贤将孤独与孤独感区分开来，他认为孤独是一种主观自觉与社会隔离且只身孤立的心理状态，而将孤独感看作个体在某种陌生、封闭或特殊的环境中产生的一种孤单、寂寞、消极的情感[4]。综上可以发现，学者们对于孤独感概念的界定都包含了主观性、消极性、社交性三个方面。

2.2 亲子支持

王大华等认为亲子支持是父母与子女之间互动的过程，具体包括成年子女为老年人提供的支持和老年人给予成年子女的支持[5]。有研究指出缺乏社会支持的老年人在面对突发事件时更易感到无助，并可能产生心理上的孤独体验[6]。这说明老年人的孤独感与社会支持之间存在密切的联系。国外研究表明，代际感情是影响子女向父母提供亲子支持的主要因素，而道德上的孝顺感、继承老年父母遗产的权利和接触频率是影响子女向老年父母亲子支持的重要因素；成年子女的居住地与其父母的物理距离也成为影响子女向父母提供亲子支持的重要因素[7]。在中国这样一个重视孝道与家庭的文化下，本文有理由认为成年子女的亲子支持对其老年父母的孤独感具有重要意义。

3 研究对象和方法

3.1 研究对象

研究对象为漳州市和厦门市两家养老机构老年人。调查员发放问卷及量表，由老人亲自填写或由调查员阅读问卷协助老人填写，抽取了91位老人进行调查。由于机构老年人身体状况或个人不配合等原因，实际完成调查的老年人84位，最终获取有效问卷80份。

3.2 研究工具

3.2.1 UCLA孤独量表

本文选用的是Russell的UCLA孤独量表（第三版），主要评价由对社会交往的渴望和实际水平的差距而产生的孤独感。该量表是为非大学生成人设计的，Russell等（1987）用第三版本对老人进行重测，相关系数为0.73。孤独感与社会支持有显著相关，社会支持与孤独感有较好的区分效度。量表有20个条目，每个条目有4级程度，评分用于老年人的含有11个“孤独”的正序条目（从未、很少、有时、常常，分别记为1～4分），9个“非孤独”的反序条目（常常、有时、很少、从未，分别记为1～4分）。量表得分为20～80分，得分越高孤独水平越严重。

3.2.2 亲子支持问卷

采用申继亮编制的亲子支持问卷完整版，问卷共34个条目，亲子支持分为四个维度，分别是物质型支持、服务型支持、情感型支持、信息型支持。

3.2.3 访谈法

在初步分析数据完成后，选取5名机构养老的老年人进行访谈。在进行访谈时，根据机构老年人的基本情况适时地进行深入访谈和探索，以探究机构老年人产生孤独情绪的原因，以及周围可以利用的亲子支持方面的资源。此外，将数据与访谈的结果对比分析，并根据数据分析和访谈内容对研究对象的需求进行评估，并提出应对策略。

访谈中选择的5位机构养老的老人，其中3位为高度孤独，2位为一般偏下水平的孤独感。根据事先拟定的访谈提纲，围绕老年人身体健康状况、亲子支持系统、兴趣爱好、退休前职业、需求、对于孤独的感受等主题展开交谈，重点探究亲子支持在机构老年人孤独感中所起的作用。对访谈对象的姓名进行编码（见表1）。

表 1 访谈老人基本情况及孤独感水平

Table 1 The basic situation and loneliness level of the elderly were interviewed

3.2.4 数据录入和分析

（1）数据录入：对问卷进行编码并录入数据库，对录入的数据进行核对，以发现错误，对错误数据进行修改或剔除，保证数据真实无误。

（2）数据分析：对有效问卷数据统一核查、编码后，采用SPSS17.0 进行数据分析。

4 亲子支持对机构老年人孤独感的影响

4.1 机构老年人的孤独感现状

在本文调查的80名60—95岁的养老机构养老的老人中，孤独感评分平均得分为39.25分（SD=10.15），其中最低得分为19分，最高得分为58分。将孤独感分为五个水平：44分以上为高度孤独；39～44分为一般偏上孤独；33～39分为中间水平；28～33分为一般偏下孤独；28分以下为低度孤独。其构成比如图1所示：得分者在44分以上的有23人；39～44分的有18人；33～39分的有16人；28～33分的有13人；28分以下的有10人。根据饼状图的分布，中间及以上水平的孤独感占比超过50%，这一构成比远远大于最初施测的非大学生群体，原因可能是由于机构老人脱离家庭生活，面临新的生活环境，家庭支持特别是亲子支持的获取变得被动。此外，本文调查的养老机构老年人自理能力普遍不高，这使老年人心理压力增加，从而导致机构养老的老年人孤独感处于较高水平。

图 1 80名机构老年人孤独感得分情况

Figure 1 Loneliness scores of 80 institutional elderly people

4.2 亲子支持与机构老年人孤独感的关系

4.2.1 亲子支持与机构老年人孤独感的相关性分析

80名受调查的机构老年人接受亲子支持各个维度的均值、标准差如表2，结果显示亲子支持的各个维度在均值上不存在显著差异。

但不同维度的亲子支持与机构老人体验到孤独感的关系密切程度则不同，在孤独感程度与亲子支持各个维度的相关度方面，相关分析的结果显示出存在普遍相关（见表2），其中，孤独感与接受服务型支持、接受情感型支持相关系最大，分别为0.714、0.645；孤独感与物质支持相关性较低，情感型和服务型的支持与孤独感呈现显著负相关。

表 2 亲子支持与机构老年人孤独感的相关性分析

Table 2 Correlation analysis between parent-child support and loneliness of the elderly in institutions

注：**表示在0.01水平（双侧）上显著相关。

4.2.2 亲子支持与机构老年人孤独感的差异性检验

为了考察不同水平的亲子支持在机构老年人孤独感影响上的差异，对亲子支持与孤独感进行差异性检验。在80份有效亲子支持问卷中，老年人接受支持平均分为99.5分，最高分124分，最低分为56分。将亲子支持得分从高到低排序，取两端各27%的样本，将机构老年人分为高支持组和低支持组，并对高、低支持组老人的孤独感评分进行差异性检验，检验结果表明高、低支持组在孤独感评分上差异显著（p<0.05），见表3，这一结果证实了研究的假设。

表 3 亲子支持与机构老年人孤独感的差异性检验

Table 3 The difference test between parent-child support and institutional loneliness of the elderly

注：**在p<0.01水平上差异性显著。

4.3 亲子支持对机构老年人孤独感的影响

4.3.1 亲子支持在机构老人的孤独感中具有重要作用

以亲子支持为预测变量，孤独感为因变量，通过对亲子支持与孤独感进行线性回归分析，来考察亲子支持对孤独感的预测作用。结果显示（见表4），亲子支持对孤独感有反向预测作用，亲子支持对孤独感可以预测43.3%的变异，回归方程有效（F=61.437，p<0.001），这一结果说明子女提供的亲子支持在机构老人的孤独感中具有重要作用。

表 4 亲子支持对孤独感的回归分析

Table 4 Regression analysis of parent-child support on loneliness

注：**在0.01水平（双侧）上显著相关；

a．预测变量：亲子支持；

b．因变量：孤独感。

在对亲子支持维度与机构老年人孤独感的影响进行分析后，发现机构老年人的孤独感水平普遍偏高，且亲子支持对孤独感的影响具有显著意义，为了使本文的研究更具针对性，本文将结合数据收集得到的结果对5位机构养老的老年人进行深度访谈，以下是综合问卷分析结果及深度访谈的内容，对亲子支持在机构老年人孤独感中的影响做出的总结。

4.3.2 情感支持低的机构老年人孤独感水平更高

情感支持在缓解机构老年人孤独感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相较于在亲子支持中得到的情感支持较高的老年人，情感支持较低的老人缺乏必要的社会支持，导致孤独情绪加剧，影响老年人的参与社会交往的意愿，进而导致机构老年人的社会隔离感的增加。在接受调查的机构老年人中拥有较高情感支持的老年人，孤独感情绪普遍低于低情感支持的机构老年人。这说明来自子女的情感支持对于机构老年人的孤独感情绪具有重要的意义。这一点在访谈中也得到了一定的验证，在访谈中很多老人在谈到子女给予的情感支持时都表示与物质支持相比，子女情感上的支持更加重要，如“我现在腿脚不好了，很怕摔倒，不愿意出去……知道他们关心我，怕我孤单，这里虽然比不上家里，但是也都挺好的”（J-04）。

此外，在接受访谈的老人中亲子支持感低的机构老年人会谈到一种被抛弃的感受，如“人到老就没用了，身体好还行，像我这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女儿说要接我去香港，可是我更想留在厦门。人老了就这里痛那里痛，昨天夜里我全身都痛，打电话给我儿子，他很生气我吵他睡觉，唉，我也就是希望他们能有空来看看我”（W-01）。老人中亲子支持得分较低的机构老人在孤独感量表中的得分较高，在受访的机构老年人中反映出的孤独感情绪也十分明显。由于进入养老机构以后子女给予的亲子支持很少，导致老人产生被抛弃的负面情绪，更加不愿与人交往，自我内心时常感到失落。与子女之间较少互动，导致对周围的信息和外界环境变化知之甚少，导致其孤独感水平的增加。

因此，亲子支持对孤独感具有重要影响。在本次研究中亲子支持中的情感支持、服务支持对孤独感有负向预测作用，与物质支持相比，来自子女情感方面的支持更有利于机构老年人的良好的情感体验与心理健康。

5 思考与结论

本研究的分析结果表明，亲子支持在机构老年人孤独感上有显著效应，即高社会支持老年人的孤独感显著低于低社会支持的老年人。有学者指出孤独感体验来源于个体与外界的隔离，加强并获得与他人亲密的社会联结可以帮助个体摆脱孤独[8]。申继亮对亲子支持与孤独感进行相关分析发现，老年人的孤独感与接受成年子女的社会支持、孝顺期待有密切的关系[9]。亲子支持的互动过程实际上就是机构老年人与子女进行社会交往的过程。因而，与低社会支持的机构老人相比，高社会支持的老人能够体验到更多的亲密感，孤独感也相对较低。子女的情感支持是与父母最重要的情感链接，情感链接会给机构老年人提供良好的情感交流载体，在老年阶段，老年生活是清闲的，子女探望与交流越频繁，父母倾诉的就会越多 ，老年人得到家庭的支持，能够解决老年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出现的不能解决的问题，消除他们的顾虑，增强信心[11]。

亲子支持的各个维度与孤独感之间的分析结果显示普遍相关，其中情感型支持与服务支持呈现强相关，而物质支持与孤独感的相关相对较弱，说明与物质支持相比，情感型、服务型支持对老年人晚年的孤独感体验更加重要。服务型支持的平均得分低于情感、信息、物质支持这三个方面，这可能是因为与居家养老不同的是，机构养老分担了服务方面的需求，这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子女照料的压力。

6 社会工作的建议

孤独感成为影响老年人晚年生活质量的重要因素，本文将关注对象指向机构养老的老年人，随着社会养老在养老体系中比重的增加以及护理服务水平、居住水平和饮食条件的提升，社会化养老模式下的机构养老将成为部分高龄老人的居住选择之一。目前我国机构养老的人数约占老年人人口数的1.3%，且这一比例在未来将继续增长[11]。因此从亲子支持角度来缓解机构老年人的孤独感具有可行性和重要意义，本文就缓解机构老年人孤独感方面进行了如下建议：

第一，从社会工作者的角度，在社会工作专业服务的介入过程中，社工要特别关注老年人晚年的心理健康问题，尤其是孤独感对老人带来的危害，应针对不同特点的老年群体采取不同的服务策略，主要包括：

（1）运用小组工作的方法，首先，亲子支持小组为机构老年人的亲子关系发展提供了可能。选择孤独感水平较高的老年人并邀请其子女参加亲子小组，一方面可以拉近子女与老年父母的亲子距离，同时亲子支持小组也可以成为消除亲子之间因误解而产生的矛盾的平台。其次，亲子支持小组可以帮助机构养老的老人发展院内人际关系，亲子小组通过相互支持、平等相待，共同解决小组任务。这种关系对于老年人孤独感的缓解十分有效。针对家庭功能和社会支持而采取干预策略是缓解孤独感、提高老年人生活质量的一个重要途径[12]。

（2）运用个案工作的方法。首先，对于个案对象的亲子支持现状和孤独感水平要全面的把握。在开展具体的个案服务之前，准确把握个案对象的问题和需求，对问题和需求进行评估和分析。其次，在亲子支持导致机构老年人孤独感问题惊醒评估后进行个案干预。最后，充分挖掘家庭潜能，将机构老年人及其子女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共同努力提升亲子关系，缓解亲子支持不足引起的孤独感。

第二，从子女方面考虑缓解老年人孤独感情绪的可能性。

（1）子女要认识并理解老年期的父母在情绪和情感上的变化，加强与父母之间的情感连接，让老年人感受到子女在情感上的支持。加强对老年人的精神慰藉比给予老年人物质帮助更能让老年人感到幸福[13]。

（2）及时向机构及工作人员了解机构老年人在身体上和心理状态上的变化，并询问机构专业人员的意见。

（3）为父母提供服务支持，子女可以定期看望父母，为老人提供生活帮助，例如教会父母使用社交软件，促进老年人学习新知识的同时，也可以增加父母与亲人交流的手段。

基金项目

西南民族大学研究生创新型科研项目（项目编号：CX2020SP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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