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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房树人测验（House-Tree-Person Technique）是一种让被试通过绘画的形式，将熟悉的事物在纸上描绘出来，之后研究者根据一定的标准对这些图画进行评估，以此来了解被试整体人格的成熟性、灵活性、整合性和敏感性的一种心理投射测验，并且该技术已经广泛地运用于临床和心理诊断中[1]。而当下，新冠肺炎仍在全世界蔓延，疫情对全世界人类的身心健康都构成了严峻的挑战，尤其是各国的一些隔离政策会对儿童的心理产生负面影响，包括产生情绪障碍、睡眠障碍、抑郁综合征、焦虑和压力等[2]。比如，塔米·本顿和朗达·博伊德（Tami D. Benton and Rhonda C. Boyd，2021）等人对80879名全球儿童的心理进行评估，发现随着疫情的发展，儿童抑郁症的患病率由原来的8.5%上升至23.8%，焦虑症的患病率由11.6%上升至19%，由此可见，随着疫情的发展，儿童时期最常见的两种心理健康疾病也显著地增加了[3]。

儿童心理疾病率的显著上升导致全世界对儿童的心理健康都愈发重视，但是改善儿童的心理健康不仅需要学校的教育辅导和家长的配合，还需要建立完善的社会服务系统，这也意味着会产生巨大的工作量[4]。而在此情况下，房树人测验作为一种具有较高的内在动机价值、可以简单轻松地进行测试的心理投射技术，非常适合大规模的儿童群体，其为儿童提供了非常丰富的信息来源，整体的实用性和价值性也较高[5]。

本文在梳理房树人的相关综述研究发现，有研究者对房树人测验在职业中的应用进行了整理[6]，也探讨了房树人测验用于治愈儿童性虐待的总体情况[7]，并且回顾了房树人的测量质量和有效性的研究[8]，但未从整体角度探索房树人测验在儿童心理健康工作中的应用。基于此，本文将以房树人测验的基本理论为指导，对其主要内容进行梳理，并对房树人测验在儿童心理健康工作中的应用进行了详细的阐述，从而为我们理解和改善儿童的心理健康提供了全新的视角，也为今后的研究提供了方向和思路。

2 房树人测验的基本介绍

2.1 房树人测验的发展历史

房树人测验（House-Tree-Person Technique）是运用最广泛的心理投射测验之一，广泛应用于心理诊断和心理治疗。1948年10月，心理学家约翰·巴克（Buck.J.N）的房树人研究首次以手册的形式出现，并作为《临床心理学专论》第5期出版[9]。该时期的房树人测验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要求被试分别在三张纸上绘画出一个房子、一棵树和一个人，第二个阶段是研究者对被试进行访谈，并解析被试描绘出来的画所投射的心理特征以及探寻三者之间的关联[7]。

20世纪60年代，日本引进房树人测验并加以推广应用。之后，为了确认房树人测验的有效性，约翰·基什内尔等人（John H.Kirchner et al.，1973）检验了颜色选择和人格特征之间的相关性[10]。而由于房树人绘画特征也反映出一定的文化背景，研究者还进行了跨文化研究，例如学者艾莉森·苏特（Alison Soutter，1994）比较了阿曼苏丹国和爱尔兰儿童的房树人绘画数据，发现每组都存在一个典型的房子和树木，并且在图画中所发现的变化可能就是性格的变量[11]。

但是，在之后的临床实践中，研究者发现要求被试分别在三张纸上绘画房子、树木和人物，操作起来比较繁琐，会导致部分被试难以集中注意力，并产生一定的心理负担，因此心理学家们对房树人绘画测验进行了简化，要求被试将房子、树木、人物画在一张纸上，以减轻被试的负担，使测验更加简便有效，这就是统合型房树人测验（Synthetic House-Tree-Person Technique）。此外，还有研究者发明了动态房树人测验（Kinetic House-Tree-Person Technique），即要求被试在同一张纸上画上房子、树木和某一行动的人，然后施测者根据一定的标准对画进行分析和评定，以此来了解被试的心理活动，判断被试的心理是否正常[12]。

2.2 房树人测验的主要优势

首先，国内外的许多研究都表明房树人测验是一种科学有效的心理治疗方法。例如，西方学者约翰·巴克对房树人测验图纸的质量进行评估，认为使用房树人测验可以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为专业人士提供许多诊断帮助和有价值的预测材料，肯定了房树人测验的有效性[13]。国内学者严虎（2013）探索了房树人测验在儿童抑郁状态、自杀调查中的应用状况并肯定了其有效性[14]。

其次，房树人测验可以衡量被测者的智力和创造力水平，并且其作为一种非语言性的测验方式，研究者通过房树人测验还能更容易了解被测者难以言表的心理状态[15]。

再次，房树人测验也能在识别儿童的创伤经历的同时，不给他们造成更大的创伤体验[16]。国内学者朱绘霖（2011）根据四川震区创伤后应激障碍青少年的房树人绘画特点，肯定了房树人测验在评估儿童受到创伤后的心理方面的有效性[17]。

最后，房树人测验可以使儿童将自己的个性、人际关系和心理状态都在绘画中表达出来，这在一定程度上锻炼了他们的表达能力和创造能力，并且它还能帮助儿童缓解情绪，了解自己，治愈自己，使儿童保持健康的精神状态[18]。

3 房树人测验的理论基础

3.1 精神分析理论

精神分析理论为房树人绘画测试的发展提供了基础，该理论认为人的精神活动来源于本能，而本能是推动个体行为的内在动力。而房树人测验正是为被试提供一张白纸，让他们画出自己熟悉的物体，这有助于他们在保护自己不受他人的妨碍下能够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感情，即把自己的内部经验用自己的手将其放在外部物体上，也更有利于研究者获取被试内心真实想法和主观体验的准确视图[7]。

3.2 投射理论

在临床心理学中，给被试提供铅笔、橡皮以及白纸，要求他们在白纸上描绘一些图画，然后根据一定的标准对画进行分析和评定，以此来了解被试的心理测验统称为绘画测验，且绘画测验主要以分析心理学中的心理投射为基础，即被试在测验时会无意识地主动表现自身的活动。而房树人就是其绘画测验的一种，测验者在开始绘画房屋、树木、人物时，并不知道其具体意义，他们往往是把心里所想的事物的形象在纸上描绘下来，即用非语言的象征性工具来表达自我潜意识的内容[19]。

3.3 大脑相关理论

在早期，研究者认为人类的左右两侧大脑分工明确，左半侧大脑与抽象思维、语言逻辑相关，比如在处理语言时会具有优势；而右半侧大脑与知觉和情绪有关，比如具有对绘画的鉴别能力以及情绪的体验能力。因此同属右半侧大脑控制的艺术绘画活动，比如房树人测验，就可以影响患者的情绪机能障碍[20]。但在后来的研究中，研究者金成仁（Kim Seong-in，2010）发现对于一些拥有述情障碍的创伤性群体，艺术绘画治疗其实是通过将患者的左右脑进行重建及连接，帮助患者重新在大脑中整合创伤体验，并以一种表达性的图像展现出来，进而治愈患者的一种治疗方式[21]。

4 房树人测验在儿童心理健康工作中的应用现状

4.1 临床领域

4.1.1 性虐待

儿童遭受性虐待的案件一直屡见不鲜，该部分特殊儿童也广受大众的关注。而关于房树人测验是否适用于性虐待儿童的心理评估方面，西方学者对此进行了多次研究。学者杰拉尔德·布莱恩（Gerald H. Blain，1981）就对曾经遭受过性虐待的儿童的房树人绘画特点进行研究，研究表明，遭受过性虐待的儿童与正常儿童的房树人绘画有着很大的区别，因此房树人测验可以作为一种手段来识别曾经遭受过性虐待的儿童，这有助于筛查和帮助那些遭受过性虐待但又害怕告诉家长的儿童[22]。

此外，学者劳拉·帕尔默（Laura Palmer，2000）使用定量评分系统对遭受性虐待的儿童样本方案进行评分，研究证实了房树人测验的临床可靠性和有效性[23]。学者埃勒·卢（AE Louw，2002）通过研究，确定了罗勃特儿童统觉测验（RATC）、房树人测验（H-T-P）和画人测验（D-A-P）作为南非儿童性虐待评估指标的适用性[24]。学者安妮·德芬堡（Anne M. Deffenbaugh，2003）对房树人测验的效度和信度进行了研究，并论述了在遭受过性虐待儿童群体中使用房树人投射测验的理论和动机，以及使用该测验的好处，例如可以为孩子提供机会与专业人士建立信任关系，这更有助于治疗[7]。

4.1.2 抑郁症

抑郁症是一种以个体持续在悲伤的状态之中，情绪低落，思维缓慢以及对活动失去兴趣为核心症状的精神疾病。研究表明，在年幼的儿童中，情绪障碍的问题很常见，尤其是到了青少年时期，抑郁症发病率开始显著上升，并且青少年抑郁症会带来一系列不良的后果，包括自杀、社会功能出现问题以及导致不良的身心健康等等[25]。

而绘画治疗作为一种心理投射的治疗方法，可以促使儿童通过自发性的绘画，投射其内心活动，使其进行自我探索以促进其情绪的转变和情感的成长[20]。国内学者严虎，陈晋东等人（2014）还探索了房树人测验在中学生抑郁状态调查中的应用情况，研究显示房树人测验的一些绘画特征的表现形式对中学生抑郁状态的评定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26]。

4.1.3 精神分裂症

儿童的精神分裂症状主要表现在社交、运动和语言领域的障碍，并表现出学习的障碍和焦虑的情绪。尽管儿童的精神分裂症状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疾病，且与遗传密切相关，但对儿童精神分裂症状的干预与治疗也需加以重视[27]。

近年来，我国学者也开始对房树人绘画测验在精神分裂症方面的应用进行研究。马晓晴学者（2021）认为房树人绘画可以有效地区分精神症状，例如精神分裂症患者对于现实的感知能力、自我控制能力、判断能力与常人比都较差，这在房树人测验中则表现为患者对房子、树木、人物的绘画过于简单、不完整甚至是存在大量混乱无序的描绘[28]。严虎等学者（2021）则认为通过绘画分析可以在精神状况检查中起到很好的作用，例如，一些精神分裂症患者由于疾病无法表达自己真实的内心感受，那通过绘画这种形式可以呈现其真实的内心世界，也更有利于医生与其进行沟通交流[29]。

4.2 风险儿童研究

4.2.1 灾害地区儿童

房树人测试在评估受灾地区的儿童心理方面具有很高的应用价值，国内外学者都对其进行了大量研究。西方学者拉特宁·德瓦拉贾（Ratnin Dewaraja，2006）通过儿童显性焦虑量表和房树人测试对斯里兰卡受海啸影响的儿童进行测量评估，发现受海啸影响的学生的总焦虑分数明显高于未受海啸影响的学生[30]。学者阿姆博拉·阿弗拉扬（Abimbola Afolayan，2015）用房树人测验考察了2010年地震后生活在极端贫困城市中的海地儿童的适应情况，该项研究增进了研究者对全球处于类似情况的儿童的心理状况的了解[16]。

此外，国内学者王萍萍（2010）对比了汶川地震灾区和非灾区儿童的心理健康状况的差异，结果表明地震造成的心理创伤及其负面影响持续存在于灾区儿童，他们的心理健康状况与非灾区儿童相比要差很多[31]。学者朱绘霖（2011）根据四川震区创伤后应激障碍青少年的房树人绘画特点，得出房树人测验能够作为评估和鉴别青少年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有效临床工具的结论［17］。

4.2.2 农村留守儿童

农村留守儿童是指那些父母常年在外打工，自己被留在家乡生活和学习的未成年儿童，其是潜在危机较多的群体，研究表明，农村儿童的留守生活特别是母子分离会对儿童的心理发展带来不利的影响[32]。

而随着国家系列扶贫政策的实施，社会对留守儿童的关注越来越多，学者对留守儿童心理的相关研究也呈现递增趋势。学者张高华（2016）通过对2005—2015年期间与留守儿童心理相关的文献进行梳理，指出关于留守儿童心理的干预手段方面，绘画干预是一种很好的手段，它可以通过绘画让儿童产生自由联想来稳定和调节其情绪情感，继而进一步治愈儿童的内心[33]。此外，学者严虎（2013）采用房树人测验对比了农村留守儿童与非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状况的差异，研究表明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水平低于非留守儿童，需加强有效的干预[34]。

4.2.3 自杀风险儿童

近些年，儿童自杀的悲剧越来越频繁，研究表明，儿童自杀是青少年死亡的第二大原因，并且儿童自杀死亡的危害极大，不仅会危及家庭、学校，也会对社区和社会产生重大影响[35]。

关于房树人测验在自杀风险儿童中的应用，国内外学者也做了一系列研究。例如，西方学者安东尼·詹姆斯（Anthony James，1989）通过研究表明，房树人测验可以作为一种预测儿童自杀倾向的评估方法［36］。此外，国内学者严虎（2013）探索了房树人测验在中学生自杀调查中的应用情况，发现房树人测验的一些绘画特征的表现形式对中学生自杀问题评定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14]。

4.3 心理辅导领域

4.3.1 心理咨询和治疗

抵抗是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中经常出现的问题，因此有西方的学者通过文献回顾描述了常见的心理抵抗，建议使用房树人作为克服患者抵抗的一种方法[37]。

此外，国内也有房树人测验适用于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领域的相关研究，例如，学者陶琳瑾（2007）在梳理心理咨询和绘画治疗的相关文献后，认为绘画治疗作为一种心理治疗和咨询的方法，可以有效地运用于学校心理咨询情境中，并且其效果对儿童青少年学生更为明显，因为绘画治疗可以弥补儿童在言语会谈方面的不足，使学生在富有趣味的氛围中暴露心理方面的问题，进而得到治愈[38]。学者陈艳（2010）认为绘画治疗的焦点应该是患者能够敞开心扉与咨询师分享，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而房树人测验本身所具有的情感宣泄作用可以使儿童情绪方面的冲突得到缓和，这更有利于心理咨询或者心理治疗的深入[39]。学者严虎（2021）认为，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既包括言语性技术，又包括非言语性技术，而房树人测验正可以作为一种非言语性的治疗技术，对儿童进行认知方面的矫正和情绪方面的疏导，并且一些日常的绘画作品也可以存档作为治疗过程的记录，这样也更有利于专业人员对患者采用更有针对性的治疗手段，进而进一步提升治疗的效果［29］。

4.3.2 心理普查和教育

研究表明，儿童期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时期，如果儿童的心理健康问题在早期就出现了问题，会进一步影响到儿童的人格形成、社会适应、家庭生活等方面，因此儿童的身心健康问题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而将绘画治疗移植于美术教育也可以成为一种有效的心理教育和干预方式[40]。国内学者李雪（2014）认为“房树人测试”作为一种非言语性的技术，可以用于测试反映儿童的社会性发展状况，包括人际关系、社交互动、自我概念和家庭关系等方面[41]。

此外，学者汤路瀚（2018）认为目前可用于学生团体心理评估的测验方法较少，而房树人测验作为一种通过绘画的形式来评估和了解被试整体人格的心理投射测验，与其他现有的测试方法相比，有着不受语言限制，实施起来更简单，适用范围更广的优势[42]。以上这些研究都说明了房树人测验在心理普查和教育中的有效性。

4.3.3 团体辅导和测验

团体心理辅导具有感染力强、影响广、效率高等特点，非常适合用于儿童的心理健康，研究表明，团体心理辅导对提升儿童的心理健康水平有明显效果[43]。而关于房树人测验在团体辅导和测验中的应用，国内外学者做了相关研究。学者赵妍（2015）通过将儿童躯体化量表、儿童行为量表与房树人团体绘画测验结合对儿童进行调查测验，探索了躯体化倾向小学生的房树人绘画测验特征，以及这些绘画测验特征对躯体化的预测指标［44］。

此外，学者梁炜明（2021）调查研究了心理健康测试结合房树人测试在小学生心理健康方面的应用效果，结果得出房树人测验对小学生心理评估有较高的可信度，也为房树人绘画测试在临床中的团体施测的可操作性加以辅证[45]。

5 总结与展望

房树人作为一种通过绘画的形式来评估人格的心理投射测验，形式灵活、易于操作、趣味性强，可以使儿童真实自由地表达出文字无法表达的信息以及内心深处的情感。此外，专业人士也可通过分析儿童画出的房子、树木及人物的特征，对画进行分析评定，并能快速发现有问题需要解决的儿童，从而帮助儿童解决在情感及人际关系等方面的问题，促进儿童心理健康发展。

但是从总体上来看，房树人测验在我国儿童心理工作中的使用率较低，本土的研究数据也较缺乏。因此，关于未来的展望，我认为，首先，房树人测验在儿童心理健康工作中的应用研究可以进一步整合与探讨，后续可以整合房树人测验在青少年犯罪、物质滥用、饮食障碍等领域的应用等等。其次，由于房树人测验由西方发展而来，在我国的使用率较低，因此关于房树人的分析可以在结合现有标准的基础上进一步标准化和本土化。最后，由于房树人测验也有一定的局限性，比如测验的结果分析可能会带有施测者的主观色彩，因此未来的研究也可以就房树人测验的信效度问题进行进一步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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