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national Open Access Journal Platform

1 研究背景与目的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多方面发生变化，人际关系中也面临着两性之间的冲突，市场经济社会中大量女性从妥协者不断变成男权文化的叛逆者[1]。中国文化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男尊女卑的价值观把男性和女性都固定于刻板印象之中。杨·艾卓森博士曾用后现代主义的叙事手法从潘多拉神话中诠释性别之间的张力，她认为性别间的刻板印象与偏见是文化的产物，文化把男性与女性隔开并贴上不同的个性标签[2]。荣格认为男性内心有女性的原型意象阿尼玛，女性内心有男性的原型意象阿尼姆斯，他后期的情结丛理论认为，情结是围绕能够激活情绪的一个原型核心的联系丛集，在无意识情结中占有中心地位的是自我情结[3]。杨·艾卓森博士据此提出占有核心地位的原型是“非我原型”，“非我原型”中不仅聚集了阿尼玛和阿尼姆斯，还聚集了其他一切异己性情结。因此，每个人的意识都会倾向于认同某些性别特征、性别态度作为意识的自我，这一意识人格从早期关于性别、身体意象和幻想的起点进行发展，而对立性别的深层人格就成了一种无意识的补偿性，对异己人格带有过于理想化和贬抑的成分[1]。

笔者根据分析心理学理论，使用半结构化与诠释现象学分析方法探寻异性对于当代青年来说是否具有某方面的象征意义，甚至是可感知的（Perceivable）？为了解异性是否会引起当代青年特别的心理共鸣，异己性别在当代青年群体中形成了怎样的集体再现（Collective Representation），以及缠足引起的情感、情绪、观点和意象，本文通过半结构化访谈搜集资料，使用诠释现象学分析方法探寻缠足对于现代青年的象征意义，研究的具体目的如下：

（1）了解受访者对于己身性别和异己性别的了解、形成的感受和意象。

（2）异己性别存在的意义和对自己的影响。

（3）异己性别的具身意义。

2 研究方法

（1）半结构化访谈

为了解受访者对于性别意象出现的心灵反应及联想，考虑到心灵的开放性及灵活性，研究采用半结构化访谈的方式收集数据，在使用访谈收集数据的过程中，研究者设定好大致的提纲，对招募到的来访者进行提问，在提问过程中对受访者的回答进行进一步的追问，收集更丰富的资料。

（2）诠释现象学的分析方法

诠释现象学分析（interpretative phenomenological analysis，IPA）是一种质性研究方法，这种方法致力于研究人们的生活经验，尤其是对个体来说有重要意义的生活经验。理论基础包括现象学（Phenomenology）、诠释学（Hermeneutics）和特则取向（Idiographic Approach）。首先，IPA对日常生活经验展开细致而系统的反思，关注人们在世存有的（Being-in-the-world）那些体现的（Embodied）、认知的、情感的和存在主义层面的事物[4]。其次，诠释学也对IPA产生了重要的影响。研究对象诠释及理解他们自己的生活经验，研究者对研究对象的理解加以理解[5]。特则取向是相对通则取向而言的，对于个别案例进行个案史的详尽审视和分析，再转为一般的解释[6]。

由于研究目的就是要从意识的侧面探测出缠足在当代青年及人类共同的集体无意识中引发的反应及承载的象征，进一步丰富缠足背后的性别意义。这种探测方法不同于扎根理论等其他的质性分析方式对数据饱和度、系统性、严谨性的强调，一篇优秀IPA分析报告更多地关注在主题中心突出、内容生动有启发性、研究者的分析深入且有说服力，文章能引人入胜[7]。因此选取IPA对收集到的访谈数据进行分析是合适的。为增加研究的信度与效度，本研究中每个主题下都会有至少三名研究对象的摘录，并在受访者知情的情况下将研究结果交由导师核验，亦即增加最终研究结果的效度。

3 研究过程与信度考验

研究经由以下步骤进行：确立研究目标→选定半结构化访谈及诠释现象学的分析方法→选定研究对象→设立访谈提纲→预访谈→修改访谈提纲→进行正式访谈→数据整理→分析数据得出结论→撰写研究报告。

本研究采取诠释现象学的分析方法，无法用相关系数进行信度证明，因此本文经过研究者对访谈稿件的反复阅读、多次进行主题再提取与分析、与前文实测结论的对照、半个月后进行再分析、导师核验等方式来保证研究信度[8]。

由于研究话题涉及的性别主题贯穿于每个种族、时代、年龄阶段、社会阶级之间，属于全人类共同的课题。但实际访谈及研究工作却很难涵盖到如此大的范围。根据《中国人口普查年鉴—2020》，2020年，中国人平均初婚年龄涨到了28.67岁，其中，男性平均初婚年龄为29.38岁，女性为27.95岁[9]。因此，由于访谈内容大量涉及对异性的看法及想象，而适婚年龄的未婚男女又更容易保有无意识中对异性的好奇及联想。且为了保证研究对象的同构型，根据研究者的文化背景及年龄层次，研究者在社群发布研究相关主题及要求，招募20～30岁不限性别的未婚受访者。通过微信对报名的受访者年龄、职业、婚恋情况等信息进行收录与审核，再根据合适的时间进行筛选，剔除预访谈及有丢失内容的访谈资料。最后收集到6名男性、6名女性共12名受访者的有效数据。

4 资料收集

4.1 访谈提纲

本研究以半结构化访谈的形式开展，访谈提纲从性别的特性出发。首先性别由于另一性别对照存在，因此访谈提纲的第一部分是为了探索受访者对男性与女性的看法与印象。其次通过对异己性别或己身性别的消失探索异己性别象征的影响。最后从具身想象的层面出发，提取受访者对异己性别的身体体会。主要以“我与我的性别，我与他/她的性别”为主题，探索受访者对于己身性别及他者异己性别的感觉印象和形成的认知，拟定问题提纲如下：

（1）提到男性、女性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2）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另一种性别，世界会是怎样的？如果没有自己这种性别，世界会是怎样的？

（3）幻想如果自己的性特征变成异性的，会有哪些感觉、体会？

4.2 资料的整理与分析

IPA对数据进行分析，IPA对数据的处理没有规定式的取向，在IPA的诠释学、现象学及特则取向的指导原则下，根据本研究的研究目的，资料分析分为以下几个步骤：

（1）对获取的数据进行反复阅读，以获得与所研究主题相关的整体认识。

（2）识别初始主题，根据研究者的理解将数据组织及归类到不同的类型中，以便接下来的分析与叙述。

（3）对访谈内容按照受访者性别分别进行对照分析及一致性分析，在分析的主题下明确附上访谈中的摘录以支持主题。

（4）对研究内容进行分析与提炼，将各个主题相连接并得出最终的、清晰明确的研究结论。

（5）研究者在阅读整理出的访谈资料时，以开放的心态进入受访者的生命体验中，理解、建构及解释他们对于研究主题及个人经验的理解。对重要信息进行标记，理清各部分的联系。在反复阅读中，逐渐形成核心的概念[10]。

根据IPA的研究指南[6]，在分析过程中需要关注部分与整体之间的关联，既了解整体，又对部分文本深入理解。在每个主题下至少附上三个受访者的访谈摘录以佐证结论。在分析中，既标明研究对象内容的趋同，又展示个体之间的分歧与建构在个人经历之上的独特性，最终的研究结论，是在研究者对于访谈内容的反复阅读、对于受访者分享的个人经验与心理体验充分地理解，并通过对于不同访谈对象所得结果的反复比对而得出的对现象的诠释与分析。

5 研究讨论

本章节下呈现的主题是研究的主要结果，研究者在对访谈收集的资料进行反复阅读及分析之后，对分析所得的内容进行构建，将研究结果展现为以下主题：男女之别里的意义构建；对于异己性别存在的态度；对于异己性别特征的具身感受。

这些主题是根据杨·艾卓森博士提出的“非我原型”设置的，她认为人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认同一部分属于自己性别的特征，而异己性别的特征会带有过度贬义或过度理想化存在于无意识中。因此，在访谈中研究者尝试通过引导受访者联想、体现想象等方式，理解及分析受访者在性别中的体验和对异性象征形成的认识与态度。

5.1 男女之别里的意义构建

在收集的访谈资料中，男性被认为更多与以下特征联系起来：阳刚、力量、体力活动的、承担更多社会责任。

“比较容易联想到一身西装，最开始是挺拔和帅气，见了太多会有种连带，想到工作，会有点厌烦，更多会把男性和工作联系起来。”（C，女）

“对男性的印象是比较强壮、有力量，承担更多社会责任。”（W，女）

“提到男性我第一个想到养家、买房子，想到作为父亲的责任。”（X，女）

“男性代表的阳刚、力量的部分比较多，会想到肌肉。因为我学美术。男性的身体骨骼和肌肉可能会更结实、立体。”（Y，男）

而女性更多被认为是上进的、亲和的、温顺的、奉献的、情绪化的。

“如果世界上只有女性的话，可能减少很多冲突，比如暴力冲突。想象记忆思维和每个人都联系起来。是一个具有感性、共情力、很和谐、很美好的社会。”（Z，男）

“女性比男性柔弱一些，柔的部分比较多，可能更多会待在原地，可能不一定非要自我实现。一个孩子会把母亲从天上拽到地下，她不得不去面对她的孩子，直觉会觉得母亲会为了孩子放弃梦想，很难想象一个男人会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事业。”（Y，男）

“女生比男生更有意思，带给我的主观体验更丰富，最初的羞涩、不敢表露的情绪都是与女性有关系的。和男生产生不了这么丰富的情感体验。女性确实不容易像男性那么理性，比较容易感情用事。”（H，男）

“女性让我想到母亲、太阳、温柔、美丽。”（S，女）

首先，男性总与工作、社会责任、体力活等各种与现实相关联的词汇相连接起来，而对于女性的形容似乎更趋向于某些理想化的词汇。其次，提起男性与女性，性别间的不平等也被提及，在收集到的访谈资料中，有些受访者提到性别之间的对立和比较，几乎所有观点都会认为男性是性别间的绝对优势方，有些受访者会对女性有好的、理想化的评价，但几乎没有人认为在性别之间她们占据更多优势。这些弱势的方面包括社会容许度、婚恋压力、自由度等。比如D（女）提出：“男性从时间的角度来说，绝大多数历史时段下，他们都是绝对的统治者，带来了对另一个性别的压制、禁锢。”以及“女性有很严重的婚姻焦虑，我就不是，无所谓，男性会更被宽容，没有那么大的年龄焦虑，总体概括还是占尽了优势的性别。女性比较容易焦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女性出门要化妆半小时，又要瘦要年轻，多焦虑啊，感觉她们的青春时间线压得很紧。”（H，男）“如果是男性，会被理解、会被原谅，最主要的是社会方面的地位，做很多很多都是合理的，犯了错别人比较容易原谅。”（A，女）

5.2 对于异己性别存在的态度

研究者在访谈大纲中设计了“如果世界上另一种性别消失，这个世界会是怎样的？”和“想象自己的身体特征变成异性的，会有哪些身体和心理感受？”以了解受访者对于异性的态度与感受。大多数受访对象认为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异性，世界将是无聊、枯燥、乏味的，这部分人对异性的特征更加接纳，认为需要有异性存在，世界才会更加完整、多元和有趣。并且他们认为，当异性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单一的性别里会分化出一部分来充当性别的角色。这部分人对于性别之间的区分和认知是更加开放灵活的，不认为男女之间的特性差异只局限于身体特征之中。

“对抗可能仍然存在，分歧点可能就不在性别不同。可能就变为种族之间的内斗，产生种族之间的消亡，仍然存在矛盾，现在社会存在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可能仍然存在。没有好坏之分吧，任何一种状态都不一定会让这个世界更美好，绝对不会是的。世界都是同类的和有男有女差别不是很大。”（D，女）

“刚开始拿到这个问题，很难代入，现在的社会多元化，人的社会不仅只是生理，不是二元化的。第一想到的是繁殖，男性性功能退化，不会有家庭。如果突然一下女性没有了，那么缺失感立马会出现，没有妻子或女朋友的陪伴，慢慢会有部分男性去代替女性的职责。补充男性的职责，照顾其衣、食、住、行和情绪。”（L，男）

“如果只有一种性别，感觉消费欲望会减少、乐趣会降低、人类的数量会减少。觉得如果只有男性和女性的话，不会有什么区别，还是会这样生活，男女之间的乐趣减少，某些生活方式会改变。”（W，女）

有些来访者认为，如果没有异性存在，这个世界将会减少对立和斗争，缺少摩擦，甚至发展成更和谐美好的大同世界。这部分人将部分自己未完全理解和发展出的功能投射在异性身上，认为冲突和对立是因为性别所产生的性格对立所带来的。他们的异性意象所带来的消极体验更多。

“如果没有男性的话，可能这个世界还挺不错的，如果只有一种性别，只有女性，可能大家都一样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歧视、矛盾、摩擦。（C，女）

“男性可以理解男性，可能会是一个更团结的社会。（H，男）

有些男性认为，世界上如果没有女性，只有男性，会往更加暴力、压抑、束缚的方向发展。如果世界上只有女性，世界可能相比于只有男性的世界更团结和和谐。他们把男女的特质进行性别的区分，认为世界上暴力、冲突、竞争、危险、打斗的元素是由男性带来的。

“只有男性的话，世界上暴力会非常多，等级制度非常分明，不是很自由。但只有女性会减少很多冲突，没有暴力冲突，想象记忆思维和每个人都联系起来，更有感性和共情力，会是很和谐、很美好的社会。”（Z，男）

“只有男性，会更加暴力，竞争是男性天性，可能会发生同性恋。”（S，男）

“如果世界上全是男性，第一个想到的是战争。”（Y，男）

5.3 对于异性特征的具身感受

性别的区分首先在于身体，男性和女性从出生就拥有不同的性特征来区分他们的性别，从出生开始人类就因身体性别特征不同而被赋予特别的意义。那么对于个体本身来说，那些自己不曾拥有、而异性才拥有的身体部位象征的是什么？对于这样的疑问，在受访中的所有女性对于拥有男性特征的态度都是倾向于积极的，而绝大部分男性对变成女性特征的态度和情感体验都是偏向于消极的，女性对于拥有男性特征的感受大体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1）好奇

“我的感觉和体会可能是分阶段的：刚开始可能会有好奇的心理，好奇维持很少的时间就开始恐惧，恐惧来自原本的社会功能的消失，自己会不会是一个被遗忘的人。带着惊讶和好奇，自己对身体的探索和认识。”（D，女）

这些好奇集中在对异性性行为中的体验上，大多是对于异性的性器官所带来的在两性关系中的体验感到好奇。虽然也有男性提出对女性的性体验感到好奇，但在访问的六名男性中仅有一位男性提到这点。

（2）轻松

大部分女性转换后会感受到自己摆脱了生理期和生育的困扰，表达出对于男性无需体验生理期疼痛的羡慕。

“男生的话生活上更加便捷，没有月经等，不会有这些，会比较方便。”（W，女）

“想到每个月生理期的疼痛，那个时候最羡慕男性，在生理期的时候会觉得如果可以选择会去选择做个男性。”（D，女）

“作为男生不用来姨妈、不用经历痛经，一个月没有七天折磨自己，会觉得很爽。”（X，女）

除了摆脱生理期的疼痛所带来的解脱和放松以外，还有情绪上的放松，比如有些女性认为男性更加理性，可以摆脱掉情绪上的困扰：

“男性相比起来，觉得他们会更加理性一些，女性会更加感性，受情绪的影响比较多。摆脱情绪的困扰，会更放松。”（W，女）

也有女性提出，成为男性会有更深层的社会意义上的放松，比如犯了错更容易被包容，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在外表的装饰上等：

“每个女孩子可能都会想过，如果变成男性的话。社会对自己的恶意没那么大，因为女生在社会上承受的恶意很大，一点事情就被揣测、往不好的方面想，如果是男性，就会被理解、会被原谅，最主要的是社会方面的地位，犯了错别人比较容易原谅。”（A，女）

“会觉得更轻松一些，男性可以觉得丑就丑吧，可以不在意这些，男生虽然也臭美，但他们通过健身、发型就可以。如果我是男生的话，可能不会有那么大容貌焦虑吧。如果我是男生，只要阳光健康就可以了，所以中年发福的大部分是男生，男生会对自己的外表有摆烂的心态，女性就不一样，到中年还是会化妆、用护肤品，让自己衰老得没这么快。”（X，女）

（3）压力

除了上述提到的女性对男性的性体验感到好奇、置换了性别后身心都会更轻松等倾向于积极的体验以外，也有一部分女性提到男性相比较而言承受的更多，当性别转换时，会感到有压力，这种压力是与现实的经济、物质、生存等相关的。

“变成男性的话好像就会需要承受更多东西。”（C，女）

“感觉男性要承担更多经济上的责任。”（W，女）

“可能作为女生如果没有女强人的思想，会活得没有那么累，如果变成男生会有更重的生活压力。女生可以不买房，作为男生不买房的话别人可能觉得结婚了住在哪呢？社会上还是会觉得应该奋斗，女生如果没有能力买房别人不会说什么，男生的生存压力还是更大。女生虽然也有但是相对还是轻松一些，找个有房有车的嫁了。男生的压力更大一些，除非是很摆烂的态度。”（X，女）

在对于男性受访者的访问中，男性对于性别转换的体验相比于女性更加消极，但也有小部分是具有积极的倾向的，主要可以分为以下几种感受。

（1）痛苦

提到性别转换为女性，大多数男性首先就会联想到月经与生产的痛苦，以及雌性激素带来的情绪上的痛苦。他们对于月经等与女性身体息息相关的身体感受是抗拒甚至恐惧的。

“生理上挺麻烦的，痛经。”（Z，男）

“在怀孕期间行动困难，需要坐月子等，很虚弱。”（H，男）

“雌性激素带来的情绪体会，生理上会有月经的痛苦，情绪变化比较大，身体状况差、工作效率低。”（L，男）

“对月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感受会很反感，对血、卫生巾这些会很困惑，慢慢地不得不接纳，最后还是会烦躁，月经自始至终会带来烦躁。”（Y，男）

这种身体感受所带来的痛苦刚好与女性性别转换后感受到身体的解脱与放松形成对照，即无论是男性或是女性，他们会一致体会到女性身体带来的诸多不便与疼痛。

（2）羞耻

多位男性在感受性别转换中都会提到身体性别转换为女性的时候会更害怕受到身体的伤害，伴随着女性生理器官会带来羞耻的情绪体验，自己的性格可能会变得更加内向。

“性格会变得更内向、思维方式偏保守，害怕旅途受侵犯。”（Z，男）

“会担心走夜路，心理素质差，害怕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担心穿裙子会有走光的情况。”（L，男）

“青春期乳房发育会带来羞耻感，变得比较内向。”（R，男）

“想起初中的时候学跳舞，别人说自己跳起来很性感，然后就不跳了。当时蛮避讳被描述成女性的特征。再高中阶段，腿比较长，屁股更大一些，当感受到我的身材如果在女性身上会被夸的时候，会感受到羞耻的感觉。”

他们认为女性的身体更容易受到侵害，除了女性体力比较弱之外，还会想到女性的身体会引发起的人性的阴暗部分。并且女性的身体部位需要更多的隐藏和遮盖来抵抗羞耻的感受。

（3）束缚

当男性体会性别转换时，除了感到生理上的痛苦和羞耻之外，也会感受到社会及自己身体部位功能的束缚与制约：

“认为女性是温顺的、压抑的，必须得忍受很多东西，生理上不会特别讨厌，心理认为是屈辱的、受到压迫的，好像被剥夺了什么、非要做什么，是不公平的。”（S，男）

“会期待男性的保护和照顾，慢慢会受到社会观念的制约，不得不化妆、穿高跟鞋和文胸。”（L，男）

“会纠结于要不要小孩，不要的话自己究竟扮演什么角色。”（Z，男）

其中，Z纠结于怎样定义存在于自己身体的器官，是对于身体的困惑。S与L提出的更多是社会观念的束缚，被一些社会固有的审美或评判标准制约着，因此给他们带来了不自由、压抑、受束缚的感受。

除了以上这些主要部分，也有一些男性在以上体验之外提出了小部分性别转换后积极的体验和感受，如“可以体验女性细腻温柔的情感世界”“可以更自由大胆地打扮自己，去获得更多的审美体验”“拥有更多享乐”等。

6 小结

本文以探索当代青年对异己性别形成的心理象征为研究目的，设计半结构化访谈提纲，选取6名男性、6名女性，共计12位年龄介于20～30岁之间的青年进行访谈，并对访谈资料进行诠释现象学分析。最终得到研究结论：总体而言，男性和女性的意象在受访的青年中存在一些性格和特点上的区分。男性通常被认为阳刚、有力量、生理上的束缚更少、需要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并且男性被认为更好打斗、更有竞争的欲望。虽然女性被认为是更加和谐、温顺与美丽的，但在具身体验中总与创伤相连。当受访者体验异己性别时，女性在感受男性身体时倾向于积极、轻松，而男性体会女性身体时会感受到痛苦、羞耻及束缚感。最终从上述分析中提取出女性创伤包括：（1）生理的疼痛，生理期与生产带来的痛苦；
（2）身体带来的羞耻感，更容易受迫害与侵犯；（3）社会观念、审美与评判标准的束缚。

创伤并非只有女性才有，只是在不同时代背景下以不同形式体现在不同群体当中。如上文所述，男性虽然不像女性节律性地出现生理期，但身体同样也会有病痛；在一个时代的性压抑下，性羞耻一定不是女性独有的；男性虽然较少受到外表的束缚，但同样也要受到社会期待、道德的束缚。在性别之间，女性因为身体特征及被赋予的社会意义不同而成了这类创伤的象征群体。

参考文献

[1] 辛欣，辛斌．试论当代中国两性分裂的深层心理根源［J］．才智，2016（29）：2．

[2] 波利·扬—艾森卓，Polly Young-Eisendrath．性别与欲望［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3] 卡尔·荣格．自我的探索 人类及其象征［M］．北京：桂冠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89．

[4] 杨恒宇．把黑白涂成七彩的颜色［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2022．

[5] 赵冬梅，申荷永．解释学与荣格心理分析［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1）：4．

[6] Smith J A．Evaluating the contribution of interpretative phenomenological analysis［J］．Health Psychology Review，2011，5（1）：9-27．

[7] 沈学武．诠释学：心理治疗理论的构建路径与展望［J］．医学与哲学，2022，43（3）：6．

[8] 国务院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领导小组办公室．中国人口普查年鉴—2020［M］．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22．

[9] 张婷婷，张曙，虞骥，等．你并不理解我：失独者体验“感知被误解”的质性研究［J］．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9（5）：913-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