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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伴随着时代发展，在全球化浪潮的影响下，人们既有的身份认同正经历着冲击和挑战（徐翠蓉、赵玉宗，2020）。有研究者认为，通过集体怀旧唤起的记忆，是影响个体身份判断，促进身份认同的重要因素（Brown and Humphreys，2002）。集体怀旧被定义为根据特定的社会身份或作为特定群体的一员来思考自己，即集体层面的自我分类，并关注与之相关的事件或物体，代表一种文化、一代人或一个民族的过去（Wildschut et al.，2014）。共同的记忆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隐喻，是社会群体的象征结构及群体团结的核心。群体间情绪理论（IET；Mackie and Smith，1998）假设，当个人认为自己是群体的一部分时，这个群体以及与之相关的事件或物体就会获得情感意义。群体参与模型认为，身份判断会影响内群体态度、价值观和合作行为（Tyler and Blader，2003）。个人的记忆不同，群体记忆作为群体间情感的产生和过滤器，对内群体更有价值，能够做出更多有利于内群体的行为（Westerhof and Keyes，2010）。而集体怀旧的研究多在西方背景下进行，而较少在集体主义背景下进行研究。本研究立足于群体间情绪理论及群体参与模型，旨在探讨集体怀旧对内群体积极行为的促进作用及其内在的机制，为理解集体怀旧对个体的心理及行为影响模式提供参考。

1.1 集体怀旧与内群体行为的关系

集体怀旧指的是个体对群体内成员所经历的事件或集体历史事件的怀旧情感（Mackie et al.，2000）。根据群体间情绪理论，集体情绪将影响内群体的态度和行为，而群体内积极的集体记忆是群体行为的重要驱动力（Prusik and Lewicka，2016）。关于国家群体的研究表明，集体怀旧能够正向预测支持集体的行动（Cheung et al.，2017）。采用回忆范式来操纵集体怀旧情绪的实验室研究发现，集体怀旧能够加强个体自发支持内群体的意愿，当个体的集体怀旧情绪增加时，就更愿意为群体奉献（Green et al.，2021）。有关荷兰人样本的纵向研究表明，相对于经历较少集体怀旧的个体，经历较多集体怀旧的个体会表现出更多的保护内群体的行动倾向（Smeekes et al.，2023；Cheung et al.，2020）。通过对二战期间参加反抗运动的乌克兰人民回忆录的分析发现，当他们对家庭成员产生怀旧情绪时，更愿意不顾生命危险参加到反抗运动中（Batcho，2021），组织上的集体怀旧，也有利于提升员工为组织工作的意愿。综上，提出本研究假设H1：集体怀旧正向预测内群体积极行为。

1.2 集体自尊的中介作用

集体自尊是个人对自己所属社会群体的积极评价指标（Luhtanen and Crocker，1992）。集体怀旧作为一种群体层面的情绪，强调群体成员与其他成员之间的积极差异，从而增强集体自尊。以往的研究表明，集体怀旧情绪高的个体，对其所在群体的积极评价也更高（Wildschut et al.，2014）。且集体怀旧还有利于增强群体价值的信念（Van Zomeren et al.，2012）。同样经历回忆有助于增强内群体的自我形象，对被试的集体怀旧进行操纵后，与回忆普通的集体事件相比，集体自尊也更高（Dimitriadou et al.，2019）。还有研究表明，积极回忆加拿大历史的个体比不那么积极回忆加拿大历史的个体更少回忆起加拿大历史上的负面历史事件，从而对自己所在的国家群体有更积极的评价（Sahdra and Ross，2007）。特质层面的怀旧倾向也有利于集体自尊的提升（Abakoumkin et al.，2020）。

此外，群体认同模型认为，对自己所属群体存积极态度的个体，更愿意在群体中进行合作行为（Sedikides et al.，2008）。大量的研究表明，集体自尊与群体利益显著相关。当个体的集体自尊较高时，其集体凝聚力也较高（Crichlow et al.，2024）。集体自尊能够正向影响内群体责任，进而做出有利于内群体的行为（Chopova and Ellemers，2023）。且集体自尊高的个体亲社会行为及公民组织行为也更高（Chung，2019）。综上，提出本研究假设H2：集体自尊在集体怀旧与内群体积极行为之间起中介作用。

2 实验研究

2.1 被试

使用G*power 3.1 软件计算实验所需样本量，在显著性水平α=0.05 且达到中等效应（f=0.25）时，预测达到80%的统计效力的总样本量为159名。在广西及南京高校招募被试205名。其中男性85名，女性120名，被试平均年龄为21.36岁（SD=2.12）。将被试随机分为集体怀旧组、个人怀旧和控制组，其中集体怀旧组68名、个人怀旧组69名、控制组68名。

2.2 实验设计和程序

采用单因素被试间设计，自变量为怀旧类型（集体怀旧组/个人怀旧组/控制组），中介变量为集体自尊，因变量为内群体积极行为，即被试为内群体提供帮助的时间。

首先，操纵集体怀旧情绪，采用回忆法，要求被试根据指导语写下一篇不少于30字的短文，报告自己回忆的（集体怀旧/个人怀旧）日常事件，之后请被试填写怀旧自评量表，然后要求被试填写集体自尊观量表，最后测量内群体积极行为。

2.3 实验材料

2.3.1 集体怀旧操作和核查材料

集体怀旧操作材料。改编学者们（Zhou et al.，2008）的回忆写作任务范式，实验中让被试写下一段文字，集体怀旧组被试描述自己在大学里与其他人经历的一件怀旧事件，个人怀旧组让被试描述个人生活中的一件怀旧事件，控制组被试则描述前一天的生活场景。不同的怀旧类型的指导语不同。在完成回忆任务后操纵核查题目，包含2小题：“1.现在，我有怀旧的感觉。”“2.我此刻感到怀旧。”（采用7点计分，“1”代表“非常不同意”，“7”代表“非常同意”）。

2.3.2 集体自尊的测量

采用卢赫塔宁和克罗克（Luhtanen and Crocker，1992）编制的集体自尊量表（collective self-esteem scale，CSES），包括成员身份自尊、私有的集体自尊、公共的集体自尊和社会认同四个维度，共计16个项目。采用7点计分，其中“1”表示“完全不同意”，“7”表示“完全同意”。使用总得分作为集体自尊的测量指标。得分越高表示集体自尊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78。

2.3.3 内群体积极行为的测量

改编自尼尔森和诺顿（Nelson and Norton，2005）的时间助人情景决策任务，来测量对内群体的支持意愿。实验中告知被试：“你所在的学校即将展开校庆活动，需要招募在校志愿者来联系毕业的校友，邀请他们来参加校庆活动。如果你有机会成为志愿者，你愿意投入多少小时？”要求被试从0~10小时之间选择他们愿意提供帮助的时间。

2.4 结果与分析

2.4.1 集体怀旧的操纵有效性检验

对集体怀旧感诱发结果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发现，集体怀旧组（α=0.93，M=5.27，SD=1.16）与控制组（α=0.94，M=3.20，SD=1.58）差异显著（p<0.001），个人怀旧组（α=0.90，M=5.82，SD=1.29）与控制组差异显著（p<0.001），集体怀旧组与个人怀旧组差异显著，表明操纵有效。

2.4.2 中介效应检验

中介效应检验采用SPSS宏程序PROCESS 3.3模型4检验集体自尊的中介效应。自变量不同组别被编码为虚拟变量，中介变量集体自尊和因变量支持内群体意愿为连续变量。中介效应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在以控制组为参照时，集体怀旧组通过集体自尊对内群体积极行为的中介效应值为0.44，95%的 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06，0.90］，不包括“0”，表明中介效应显著；且加入集体自尊后，集体怀旧对内群体积极行为的直接效应为1.36，95%的 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43，2.20］，不包括“0”，表明直接效应显著。个人怀旧组通过集体自尊对内群体积极行为的效应值为0.05，95%的 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05，0.21］，包括“0”，中介效应不显著。在以个人怀旧组为参照时，集体怀旧组通过集体自尊对内群体积极行为的中介效应值为0.36，95%的 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07，0.76］，不包括“0”，表明中介效应显著；且加入集体自尊后，集体怀旧对内群体积极行为的直接效应为0.87，95%的 Bootstrap 置信区间为［0.30，1.74］，不包括“0”，表明直接效应显著。以上结果表明，集体自尊在集体怀旧与内群体积极行为直接起中介作用，支持了假设2。

表1 集体自尊对内群体积极行为的中介分析

Table 1 Collective self-esteem as a mediator of intragroup proactive behavior

注：***表示中介效应显著。

3 讨论

3.1 集体怀旧对内群体积极行为的影响

本研究1的研究结果支持了集体怀旧对内群体积极行为的正向预测作用。集体怀旧（与个人怀旧及控制组相比）增加了内群体积极行为，而个人怀旧（与控制组相比）则没有。其原因可能是集体怀旧激活了一种内群体原型，该原型反映了内群体的一套共同的道德规范和价值观（Smeekes，2015）。大多数社会心理学研究认为怀旧是一种具有个体层面结果的个体层面情感，很少有研究在集体层面上检验怀旧与内群体之间的关系（Wildschut et al.，2014）。通过展示集体怀旧对内群体行为的积极影响，本研究为基于集体的怀旧在内群体行为之间的研究提供了进一步的实证支持。这表明，集体怀旧不仅对群体中的个人有影响，对整个社会也有影响。

3.2 集体自尊的中介作用

进一步分析发现，集体自尊在集体怀旧与内群体积极行为之间起中介作用。结果显示，集体怀旧（与个人怀旧和控制组相比）增加了群体成员集体自尊，且进一步提高了群体成员支持内群体的意愿。一方面，集体（与个人相比）怀旧增强了集体自尊，即群体是一个有价值的实体。研究结果表明，集体怀旧有利于内群体积极评价，促进集体自尊，这与以往的研究结论相同。为了说明这种可能性，有研究发现，当希腊参与者回忆起他们与其他希腊人分享的怀旧经历（与普通经历相比）时，他们对国内产品的偏好有所增加。也就是说，集体怀旧增加了他们对国内产品（如歌曲、电视节目）的评级，降低了对类似外国产品的评级（Dimitriadou et al.，2014）。从理论角度来看，这一发现支持了自我和群体认知表征之间的相互关系促进了群体利益的有形牺牲这一概念，因为它将自身利益与群体利益联系在了一起。

另一方面，那些集体自尊高的人更有可能在面对群体或集体威胁时保护自己的社会或集体认同（Crocker and Luhtanen，1990）。越来越多的研究提供了相关的支持，表明集体自尊可以预测群体和组织承诺的有形表达（Blader and Tyler，2009）。集体经历的回忆（与个人经历相比）可以增加局外人对内部群体的积极评价的元感知。这种积极元感知和支持意愿之间的联系与泰勒和布兰德（Tyler and Blader，2003）的群体参与模型一致，该模型认为，外部人士给予组织的感知地位和声望促进了成员之间的心理参与，从而增强了对组织的有利态度，采用组织价值观，并表现出支持组织的公民行为。

4 结论

（1）集体怀旧有利于内群体积极行为；

（2）集体自尊在集体怀旧与内群体积极行为之间起中介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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