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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光老人是小说《无名的裘德》后几章中出现的一个特殊的儿童角色。他的出现,更加渲染了整部小说的悲剧基调—一个年幼孩子萌生了自杀的念头,并最终酿成悲剧,结束了自己同弟弟妹妹的生命。
小时光老人是阿拉贝拉和主人公裘德不幸婚姻的产物。作为一个新生儿来到世上,本该在教堂接受洗礼并给他起个名字,但没人在乎,只是唤“小时光老人”作为他身份的一个称号。根据基督教的说法,没受礼的孩子身上有罪,有罪的人死后不能上天堂,只能下地狱。如此荒唐之举说明小时光老人的出生并不受父母重视,也注定了其成长过程中缺乏疼爱。从出生之日起,身边的亲人就把他当作一种累赘。在生活中,他一出生就跟着母亲阿拉贝拉的父母生活,然而祖母并没有给予其快乐的童年,终以生活窘迫为由将小时光老人送走。这是小时光老人的第一次遗弃。紧接着,自己的亲生母亲阿拉贝拉又遗弃了他。阿拉贝拉并不愿意收留抚养他,而是继续将他转交给亲生父亲裘德抚养。两次遗弃给一个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没人疼爱,生来只是负担,也让这个孩子发出这样的感叹,我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部小说交织了主人公裘德的悲剧性命运、与淑的悲剧性爱情,但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小说中小时光老人的残酷选择。时光将家庭的不幸归结到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出生,并最终结束三人的生命。孩子能做出这样恐怖的举动,背后的原因值得好好挖掘一番。
整个悲剧的酝酿要从小时光老人的出现说起。小时光人的出现恰逢是裘德最幸福的时候。裘德与表妹淑一见钟情,同居并组建家庭,开始了他们的幸福生活。然而小时光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裘德的现有的稳定生活。当小时光老人千里迢迢找到裘德和淑的住处时,裘德没有表现出很欢迎的样子,反而只关注于淑的举动。看着父亲对于后妈淑如此上心,身边被冷落的小时光老人羡慕不已,心里也很失落。似乎自己的到来就是一场负担。为了养家糊口,裘德无暇顾及孩子的成长,只能拼命干活维持家庭生计。因为裘德与淑的不正当关系,没有结婚就同居,这种行为被当时维多利亚时期英国的传统婚姻观定义为不道德的。再加上孩子的出现,他们处处受人排挤歧视,为了避免流言蜚语,他们经常搬家,几经周折,从奥尔布力肯镇搬回到基督寺。随即淑与小时光老人的一番对话暗示悲剧即将发生。房东太太在得知他们的实际情况时,并不愿把房子出租给他们。这样的境况让小时光老人印象深刻。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问淑:“那,孩子要是惹这么多麻烦,干吗还要生孩子啊?”(张:P456) 淑告诉他这是自然法则,就是为了按照它给的本能去寻找快乐。这样的话对于一个特殊儿童来说不仅没有给予宽慰,反而让他带来困扰,精神状态越发不好。无人开导的情况下,小时光老人发出这样的感叹:“我觉着,孩子生下来了,又没人想要,那就趁他魂儿没长起来,干脆把他掐死,不让他往大里长,到处跑!”(张:P456)由此从这里我们可以推断出小时光老人内心已经萌发了轻生的念头,死亡的念头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但还没有到达临界点。终于当淑告诉小时光老人自己又怀了孩子时,时光老人的精神彻底崩溃,哭喊着说道淑是存心这么做的,因为在这种特殊环境下无疑是雪上加霜。成长经历和目前家庭处境的双重打击让他走向极端,觉得生命毫无意义,孩子的存在对于家庭而言只是负担,没有幸福可言。最终他选择结束自己和弟弟妹妹的生命。
外部因素对事物的发展起推动作用,而内部因素对事物的发展起决定作用。小时光老人的悲剧归根结底是由他的性格所决定的。性格悲剧是人物内心的自我冲突和个体矛盾。本质上,小时光老人是一个特殊儿童,性格上有缺陷,极度悲观抑郁和焦虑。
悲观抑郁是小时光老人最典型的性格特征。他第一次出现是在火车上,惊恐不安地坐在那发神。车上的其他乘客都在关注一只小花猫,被它的怪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唯独这个孤独的小孩表现反常。他不动声色自言自语道“人发笑出自误解,正确看待,人间没有令人发笑的事。”(张:P376)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这个孩子异于寻常,心态老成且十分悲观。小时光老人总是喜欢不言不语地静坐着,像是在思考人生问题。淑说过,“他的脸和迈尔帕迷尼的悲剧面具一样”(张:P381)。迈尔帕迷尼是古希腊神话悲剧女神,如此来形容一个孩子,可见孩子的性格中隐藏着悲观和抑郁。裘德和淑带小时光老人去参观农业展览会,想通过带他去看各种各样东西来启发智力,但他们却完全失败,任何东西都引不起他半点兴味。当他们一起在花卉棚里欣赏玫瑰花时,小时光老人说一想到这些花过几天就蔫了,就快乐不起来。别人都是看到花儿绽放时的绚丽,停留在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心情自然而然地高兴起来。而小时光老人却想到了花儿凋谢时的样子,心情顿时低落起来,可见其内心的悲观意识浓厚。一般而言,儿童会对万事万物都充满好奇心,善于观察发问。但是小时光老人与同龄人截然不同,他不愿意去观察生活的细节,对于万事万物态度冷漠,眼里没有色彩。他喜欢观察生活中事物的一般性,绝不费心去注意任何特殊性,思维方式完全与正常人不一样。当他看到城里的房子、树和田野时,没有一丝丝新奇,反而把它们看作是抽象化了的人类的居处、一般的植物和广袤的昏黑世界。种种迹象表明小时光老人的内心世界悲观抑郁情绪严重,对于万事万物都看不到光明与希望。
其次,小时光老人还有焦虑情绪。他总是喜欢胡思乱想,脑海中时常会有幻觉,总有一个声音反复提醒自己是一种累赘。他的内心极其脆弱,缺乏安全感。当小时光老人得知孩子的降生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自然法则的作用时,他开始焦虑,怀疑自己的存在。紧接着,当他从淑那得知是找不到住处是因为孩子的原因时,小时光老人越发焦虑,认定自己的出生只是一种灾难,待在世上不如离开好。此时的小时光老人已经产生了自我存在的否定,最终由于淑的再次怀孕使得焦虑完全爆发,彻底对生活丧失信心。悲观抑郁加上焦虑的心态,使得小时光老人排斥社会,封闭自己。家庭的漠视以及病态的心理让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其承受的痛苦相比,他所得到那点幸福简直微乎其微。现实生活中没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有的只是痛苦。倘若人在世上一直得不到快乐,就会想办法摆脱现世的痛苦。小孩子摆脱痛苦的方式很简单,往往是通过玩耍忘记烦恼,而时光却选择了最为极端的方式。他认为死亡是摆脱现世痛苦的唯一途径,只有死亡才能获得解脱之乐。现世的痛苦一方面来自父母爱的缺失,另一方面来自生活的苦难。小时光老人错误地认为孩子的存在是父母幸福路上的绊脚石。为了成全父母的幸福,他在结束自己生命的同时也结束了自己弟弟妹妹的生命。
儿童教育对一个人未来的发展起重要作用。著名教育学家约翰·洛克在 《教育漫话》一书中指出,帮助孩子获得享受快乐所需的能力和知识才是教育的真正目的,而成功的儿童教育需要三个因素:基于尊重孩子人格的教育方法和注重身心的经世致用的教育内容,以及根据理论原则勇于挑战旧俗的教育思想。他指出,教育要适应儿童心理教育的规律和特点。在严格教学的同时,我们要耐心细致地抓住孩子们感兴趣的有利时机,善于启发和培养儿童的好奇心,在快乐的氛围中进行教育教学。在儿童教育中,洛克提出了挫折教育的重要性。挫折教育就是通过创造问题情境,树立榜样形象等方式让儿童能够增强自信心,提高挫折承受力。对于父母的要求,提出,“绅士应该像诚实富裕的农民一样对待自己的孩子。父母教育子女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可以向自己的理性请教。此外,儿童教育更应关注德育。洛克曾真诚地恳求愚蠢的父母们,德育和心理健康比智育开发更为重要。要承认读书、写字和学问,虽然必要但不应成为第一事务,对于本质良好的人来说,学问对德行和智慧大有裨益。对于本质不良的人来说,学问可能会使他们变得更加愚蠢或者成为最坏的人。而德育会改变人的品性,激发人的善行,净化人的心灵,让人的心智朝着更为健康的方向发展。综上所述,洛克的儿童教育思想鲜明地表达了儿童教育的重要性,他的教育理念也侧面地反映出小时光老人的悲惨命运与他儿童教育的缺失联系密切。
社会、学校、家庭是儿童教育三大基本教育单位。因此儿童教育离不开仁爱的社会制度、人性化的学校教育以及和谐的家庭教育。
作者托马斯·哈代是维多利亚时代和工业革命时期变革的见证者,因此他的作品既能折射出维多利亚时代封建保守的传统色彩,又能显现出工业革命所带来的超前的现代意识。《无名的裘德》中小时光老人的父母就是这个时代变革的产物。由于不合理的社会制度,即便父亲裘德才华横溢,但仍然无法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在当时的资产阶级教育制度控制下,只有出生在中产阶级之上的人才能享有大学的入学权利,出身卑微的人是无法享受到良好教育的,因此小时光老人的悲惨命运脱离不了社会制度的影响。同时,儿童的健康成长也需要和谐稳定的家庭教育。小时光老人所在的家庭是不完整的,母亲艾拉白拉过早的忽视与抛弃,给他的心理造成巨重创伤,性格孤僻敏感,缺爱的成长环境使得小时光老人性格变得怪异甚至于扭曲。父亲裘德与淑对于小时光老人的性格问题并没有给予及时关注,跟孩子之间缺乏沟通,如此的家庭环境让小时光老人感受不到亲情,也最终犯下了弥天大错。
可见,儿童教育需要仁爱的社会制度、人性化的学校教育以及和谐的家庭教育,这对于儿童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具有重要的导向作用。
小时光老人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是荒谬的,令人发指的。当一个孩子以结束生命的方式来减轻痛苦换取别人的幸福时,这无疑是对社会的一种批判与讽刺。小时光老人的悲剧暴露出维多利亚时期儿童的教育问题,尤其是处于下层社会的儿童没办法接受到来自家庭、学校和社会的教育。当然,维多利亚时期的儿童教育问题在当今社会依然存在。很多父母离异,造成孩子无法得到完整的爱,这对孩子的健康成长会产生负面影响。同时儿童的心理健康问题也应该引起家长、学校和社会关注,很多时候儿童时期的性格特征对其今后的工作生活起到重要影响。著名奥地利心理学家阿德勒说过:“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不幸的人则用一生治愈童年。”希望小时光老人的悲剧在当下不再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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