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昌学院,西昌
“非遗手工技艺”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非遗”)的核心组成部分,主要是指属于非遗的传统手工技艺(Traditional Craftsmanship),在学界也被称为“传统手工艺类非遗”。设立该概念的主要目的是在非遗的语境中探讨传统手工艺的核心价值、文化生态和创新方法,从而形成更加整体、系统和动态的研究视角。
在横断山脉与金沙江流域交织的地理空间中,凉山州作为藏羌彝文化产业走廊的枢纽地带,构建起多民族文化共生的立体图景。这片土地聚居着14个世居民族,不仅是彝族文化的核心传承区,也是四川省民族多样性最丰富、少数民族人口密度最高的区域。独特的地理区位与人文积淀,孕育出层累叠加的非遗资源宝库,为文化产业的差异化发展提供了天然的资源禀赋。
彝族非遗手工技艺犹如文明长河中的璀璨碎片,镌刻着西南少数民族的集体记忆与生存智慧。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时代语境下,凉山彝区正面临着文化传承与经济发展的双重命题:如何通过非遗技艺的文化符号解码,将民族文化基因转化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精神纽带;如何以现代转化路径激活传统技艺的当代价值,构建非遗传承与产业发展的良性互动生态。作为文化基因的活体载体,非遗传承人不仅是技艺的守护者,更是传统文化融入现代生活的关键桥梁,其培养体系的创新与完善,直接关乎彝族非遗文化的可持续发展与价值重塑。
非遗技艺代表性传承人,是指承担非遗技艺代表性项目传承责任,在特定领域内具有代表性,并在一定区域内具有较大影响,经各级文化和旅游主管部门认定的传承人,包括国家级、省级、市级、县级非遗技艺代表性传承人。非遗技艺传承涉及民间文学、民间美术、传统手工技艺、传统医药等5大类共134个项目。
2007年6月,文化部公布第一批国家级非遗技艺项目代表性传承人。[1]2008年5月,文化部发布《国家级非遗技艺项目代表性传承人认定与管理暂行办法》。[2]
2011年6月,《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施行,该法提出:国务院文化主管部门和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文化主管部门对本级人民政府批准公布的非遗技艺代表性项目,可以认定代表性传承人。[3]
截至2024年底,凉山州现有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20项、省级138项、州级356项、县级784项;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国家级12名、省级138名、州级264名、县级1024名。
表 1 凉山州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名单
Table 1 National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nheritors in Liangshan Prefecture
县(市) | 传承人姓名 | 项目编号 | 项目名称 | 项目保护单位 |
布拖县 | 勒古沙日 | Ⅷ-40 | 银饰制作技艺(彝族银饰制作技艺) | 布拖县文化馆 |
喜德县 | 吉伍巫且 | Ⅷ-128 | 彝族漆器髹饰技艺 | 喜德县文物管理所 |
沙马史体 | Ⅰ-9 | 玛牧特依 | 喜德县文化馆 | |
美姑县 | 海来热几 | Ⅰ-75 | 彝族克智 | 美姑县文化馆 |
吉克伍沙 | Ⅶ-5 | 毕摩绘画 | 美姑县文化馆 | |
贾巴子则 | Ⅹ-17 | 彝族服饰 | 美姑县文化馆 | |
曲比拉火 | Ⅱ-14 | 毕摩音乐 | 美姑县文化馆 | |
盐源县 | 喇翁基 | Ⅲ-10 | 甲搓 | 盐源县人民政府 |
德昌县 | 李从会 | Ⅷ-9 | 傈僳族织布技艺(傈僳族火草织布技艺) | 德昌县文化馆 |
冕宁县 | 伍德芬 | Ⅱ-10 | 藏族赶马调 | 冕宁县文化馆 |
昭觉县 | 说各惹曲 | Ⅷ-3 | 凉山彝族毛纺织及擀制技艺 | 昭觉县人民政府 |
西昌市 | 韩定生 | Ⅱ-18 | 四川洞经音乐(邛都洞经古乐) | 西昌市洞经古乐团 |
2025年3月17日,文化和旅游部公布第六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名单(文旅非遗发〔2025〕23号),凉山州新增5位国家级非遗传承人。
至此,凉山州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共17人,其中涉及传统手工艺的有7项。在文化共生视域下,非遗传承人是维系多元文化生态平衡的核心枢纽,其多重角色构建起传统与现代、本土与世界文化互动共生的桥梁。传承人在非遗保护中的核心地位,本质上是文化共生机制在实践层面的具象化呈现,其生存状态与传承能力直接影响着非遗文化与现代社会的共生质量,关乎文化生态系统的可持续发展与整体繁荣。
表 2 2025年凉山州新增国家级非遗传承人
Table 2 New national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nheritors in Liangshan Prefecture in 2025
姓名 | 性别 | 民族 | 代表性项目名称 | 类别 | 代表性项目申报地区或单位 |
金地伍 | 男 | 彝族 | 毕阿史拉则传说 | 民间文学 | 四川省金阳县 |
阿西巫之莫 | 女 | 彝族 | 彝族刺绣(凉山彝族刺绣) | 传统美术 | 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 |
阿西拉批 | 男 | 彝族 | 彝族传统建筑营造技艺(凉山彝族传统民居营造技艺) | 传统技艺 | 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 |
曲比拉机 | 男 | 彝族 | 祭祖习俗(凉山彝族尼木措毕祭祀) | 民俗 | 四川省美姑县 |
吉尔阿布 | 男 | 彝族 | 彝族年 | 民俗 | 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 |
从文化共生视角出发,《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对非遗技艺的界定揭示了其“活态性”与“共生性”特质——非遗技艺并非孤立存在的文化符号,而是与制作工具、工艺实物、生产场景等物质载体深度交融,形成“人—技—物”三位一体的共生系统。在彝族非遗传承语境下,传承人既是技艺精髓的活体存储器,也是文化创新与传播的核心引擎,其传承活动本质上是维系文化共生系统运转的关键纽带。因此,构建科学有效的传承人培养体系,不仅是破解“人亡技绝”传承困境的关键,更是推动非遗文化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保障。目前,凉山地区的非遗技艺传承方式主要有以下几种。
彝族非遗技艺传承人最主要的传承方式是家族传承。例如,彝族漆器髹饰技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吉伍巫且,来自喜德县依洛乡阿普如哈村的“吉伍”家族,这个家族是凉山闻名的漆器工艺世家,世代相传将彝族漆器工艺保存至今。吉伍巫且8岁就跟着父亲学艺,12岁时已经能独立制作一些简单制品。1986年,他荣获四川省轻工业厅旅游产品“创新奖”;1988年,荣获第一届四川省“民族民间工艺大师”称号。随着凉山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吉伍巫且的作品被销往我国港、澳、台地区及泰国、日本、美国、德国、法国、意大利等三十多个国家。
吉伍五呷是吉伍家族漆器的第十七代传承人,也是吉伍巫且的儿子。29岁的他已被评为第六届四川省工艺美术大师,成为那年四川省最年轻的“大师”。吉伍五呷跟着父亲学习漆器技艺,凭借心灵手巧和对彝族文化的深刻领悟,2011年成为四川省工艺美术大师,2016年成为省级传承人,2023年还参加了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举办的非遗传承人研修班。2023年,吉伍五呷在西昌建昌古城涌泉街开了一家名为“漆之光”的彝族漆器店,并成立了“漆之光”民族工艺品有限公司,让彝族漆器髹饰技艺从“被保护”的状态走向更广大的群众。
彝族银饰制作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勒古沙日就是家学技艺传承的代表。到他这一代,家族已有18代人从事这项职业。勒古沙日12岁跟随父亲学习银饰工艺,其整个学艺过程与先祖一样,全靠口传心授,不会出现手把手教的场面。2008年,彝族银饰成为国家级非遗项目,勒古沙日也成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
传统学徒制起源于古代社会,随着人类社会分工的细化和各种手工技艺的发展而逐渐形成。在中世纪的欧洲,学徒制得到了广泛的发展和完善。各种手工业行会纷纷建立,对学徒的招收、培养、考核以及师傅的资格等都做出了详细的规定,学徒制成为了手工业者培养接班人的主要方式。在中国,传统学徒制也有着悠久的历史,如木工、泥瓦工、中医、厨师等行业都有着各自成熟的学徒培养体系,代代相传。
凉山越西县乐青地乡瓦曲村的银饰制作技艺就是改革开放初期,由昭觉县比尔乡则普拉达村搬到越西县乐青地乡瓦曲村居住的阿说阿且带过去的。如今,瓦曲村从事银饰加工或与银饰加工销售稍有关联的人,都尊称阿说阿且为“大师傅”。阿说阿且无私地将银饰制作技艺传给了瓦曲村的人,使其在瓦曲村不同家支姓氏间互相传授。时至今日,海来国忠等人靠银饰制作技艺,在当地发展成了银饰制作大户。瓦曲村的阿说阿且与威色木基、海来国忠等海来及曲木家支的人就属于师徒传承关系,其中威色木基传给儿子威色赤布又属于家族传承的关系。[4]
彝族非遗技艺的掌握还有一种情况是国家培养的结果。居住在越西县普雄镇尔普村的曲木克底于1975年被招进当时州府昭觉的凉山州民族工艺厂。曲木克底在凉山州民族工艺厂工作期间,曾被派往重庆长江工艺厂学习培训,掌握了模具制作技艺。他创造性地将工业模具与彝族传统银饰制作融为一体,大大提高了工艺制作的效率和质量。2011年,曲木克底被四川省民间文艺家协会和四川省文化品牌发展促进会授予“优秀传承人”荣誉称号。[5]
曲木克底、吉伍五呷等非遗传承人所接受的现代化职业技术培养。现代社会中,传统学徒制也在与现代教育理念和方法相结合,出现了一些新的发展形式,如现代学徒制。它是传统学徒制与现代职业教育相结合的产物,将高校教育与企业实践紧密结合。学生具有双重身份,既是高校的学生,又是企业的学徒,通过高校和企业的双导师培养,学生既能掌握扎实的理论知识,又能具备熟练的实践技能,从而更好地适应市场需求。
在彝族非遗手工技艺传承体系中,人才断层已成为制约其可持续发展的核心症结。从地理空间维度看,凉山州部分偏远乡村受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及公共服务滞后等因素影响,难以构建具有吸引力的人才发展生态,导致非遗保护、创新设计、产业运营等领域专业人才长期匮乏。在代际传承链条上,现存传承人多集中于中老年群体,他们承载着传统技艺的核心密码与文化记忆,但随着年龄增长,技艺传承的时间与精力渐显不足。而年轻一代在现代生活方式与多元文化的冲击下,普遍面临职业选择多元化、传统文化认知疏离等现实困境,对耗时长、见效慢的非遗技艺缺乏深入了解的兴趣与主动学习的动力。这种“老难传、青不学”的代际鸿沟,使得彝族非遗手工技艺在活态传承过程中出现严重的链条断裂,不仅威胁着传统技艺的原汁原味传承,更阻碍了非遗文化在新时代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亟需系统性解决方案予以破解。
彝族非遗手工技艺人才短缺的困境,源于内外部因素的共同作用。从技艺传承的内在逻辑看,其对从业者的熟练度与专注力要求极高,需经长期积累方能掌握精髓。随着老一辈传承人年事渐高、精力衰退,部分核心技艺面临失传风险,如彝族漆器髹饰、银饰锻造、刺绣等国家级代表性技艺,均出现青黄不接的局面。而外部环境的剧烈变迁,同样给非遗传承带来巨大挑战:在城市化进程加速的背景下,大量凉山彝族青年选择前往沿海发达地区务工,脱离传统技艺生长的文化土壤;在就业观念层面,体制内工作凭借稳定的收入与社会地位,成为年轻人职业选择的主流偏好,相比之下,非遗手工技艺虽具备经济价值,但受传统就业观念影响,其社会认可度较低,导致年轻群体参与意愿不足。调研发现,部分省级、州级非遗传承人出于现实考量,更倾向支持子女从事公职、教育、医疗等职业,而非接续家族技艺传承,进一步加剧了人才断层危机。
在凉山地区巩固脱贫成果与推进乡村振兴的关键转型期,市场需求结构正经历深刻变革。随着地区经济发展与居民消费升级,消费者对产品的品质标准、售后保障、设计创意提出了更高要求,传统彝族非遗技艺产品在品质把控与服务体系方面的短板日益凸显。同时,数字化浪潮重塑了消费场景,电商平台与现代制造业带来的多元化产品选择,极大地分流了传统手工艺品的市场份额。年轻一代消费者更倾向于便捷化、个性化的消费体验,而彝族非遗产品在营销模式、产品创新等方面未能及时适应这种需求转变,导致本地市场需求持续收缩。
需求端的变化直接冲击了非遗传承生态。由于产品销量下滑、盈利空间收窄,非遗手工技艺传承者难以通过生产手工艺品维持生计,部分传承人被迫转向其他行业谋生,使得传统技艺面临“人走艺绝”的困境。市场需求的持续低迷不仅削弱了传承者的积极性与信心,更使得彝族非遗手工技艺的代际传承出现断层风险。若不及时采取针对性措施激活市场需求,极具民族特色的传统技艺将面临失传危机,区域文化多样性也将遭受无法挽回的损失。
在现代工业文明的冲击下,机械化生产凭借规模化、标准化优势,以低成本、高效率的特点重塑了市场格局。与之相比,彝族传统手工艺品因工序繁杂、纯手工制作周期长,在产品价格与生产效率上存在天然劣势,难以在大众消费市场中形成价格竞争力。同时,数字化技术的迅猛发展深刻改变了生产与销售链条,自动化生产设备降低了产品生产的技术门槛,3D建模、虚拟设计等技术手段简化了工艺环节,致使传统手工技艺的独特价值被削弱。
电商平台、直播带货等数字化销售渠道的崛起,虽为彝族传统手工艺品打开了更广阔的市场窗口,但也带来了新的挑战。多数非遗传承人虽积极入驻抖音、快手等直播平台,试图通过线上营销拓展销路,然而,由于缺乏专业运营经验和标准化质量管控体系,线上销售的产品品质参差不齐。消费者无法通过实物触摸、直观挑选判断产品优劣,加之网络销售难以全面展示手工艺品的工艺细节与文化内涵,导致部分低质产品充斥市场,不仅损害了消费者信任,也对彝族传统手工艺品的品牌形象造成了负面影响,使其在互联网时代的市场竞争中面临品牌重塑与品质管控的双重压力。
作为社会文化传承创新的关键枢纽,高校始终是守护民族精神基因、驱动文化繁荣发展的核心力量。凉山地区高校深植民族文化沃土,坐拥彝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富矿,更应勇担文化传承重任,将彝族非遗的活态传承与创新发展深度融入办学治校理念与人才培养体系。通过整合学科建设、科研攻关与人才储备的多维优势,构建系统化非遗教育平台,培育既深谙民族文化精髓、又具备现代创新思维的复合型传承人才,为彝族非遗文化的永续发展注入持久动能,让这一民族瑰宝在新时代绽放更加璀璨的光彩。
针对当前彝族非遗手工技艺传承和发展中面临的传承断层或缺人的困境,有必要针对现有中青年传承人进行继续教育的培训。事实上,调查发现,大部分非遗传承人并未受过专门的培训或者系统性的教育,并不是他们不需要教育,而是没有接受适配性教育的机会。
据统计,目前参与文化和旅游部、教育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共同实施的“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研修培训计划”的院校已达130所。[10]例如,参加过非遗研培的彝族漆器省级传承人吉伍五呷、彝族刺绣州级传承人色阿比莫等学员不止一次表达过这样的感受:经过为期一个月左右的学习和交流,有助于拓宽视野,认识更多志同道合的非遗传承人,建立交流平台,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提升技术水平;回到凉山之后,他们能把所学运用到彝族非遗技艺的创新发展中,不但能创新,而且能带来较好的经济效益。
调研发现,部分非遗传承人虽参与培训,但其技艺提升与传承积极性激发仍显不足。深入剖析其原因,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层面:
其一,培训机制缺乏长效性。当前多数培训以短期集中授课为主,周期仅维持一个月左右,难以满足非遗技艺系统性、实践性学习的需求,致使传承人难以将理论知识转化为熟练技艺。
其二,职业保障体系不完善。由于缺乏稳定的经济支持与职业发展路径,传承人难以通过非遗技艺实现可持续的收入增长,生计压力削弱了其传承动力。
其三,市场对接渠道不足。因缺乏常态化的展销平台与行业交流机会,传承人难以展示作品、获取市场反馈,导致传统技艺与现代市场需求脱节,进一步挫伤其传承积极性。
为强化彝族非遗传承活力,需构建系统化、可持续的研培体系,深度融合市场需求与政策资源,全方位激发传承内生动力:
(1)打造长效研培机制。突破短期集中培训局限,以“理论+实践+跟踪”模式设计年度递进式课程。前期开展技艺提升、文化挖掘等基础培训,中期组织学员深入市场调研,后期结合市场反馈进行个性化指导,形成闭环培养体系。
(2)整合政企资源搭建平台。联合文旅部门、非遗保护中心等,建立“政策—平台—市场”联动机制。通过设立非遗展销专区、举办民族文化博览会,拓宽作品展示销售渠道;引入电商平台开展线上展销,借助数字化手段扩大传播影响力。
(3)创新传承激励模式。定期举办彝族非遗技艺创作大赛,设置创新设计、传统技艺复原等多元奖项,邀请行业专家、市场代表参与评审,促进技艺交流与市场需求接轨;设立非遗传承创业基金,对优秀项目提供启动资金支持,并推动企业与传承人开展订单式合作,实现“以销定产”的良性循环。
高校应充分发挥教育资源优势,构建以非遗传承人为核心的非学历教育体系,实现理论素养提升、技艺创新交流与文化研究传承的多维度融合。该体系聚焦非遗传承人的继续教育需求,重点强化非遗保护理论、艺术审美、创新设计等领域的课程建设,弥补传统传承中理论认知的短板,推动传承人从“技艺实践者”向“文化传播者”转型。
这一教育模式不仅是知识与技能的传递,更是多元主体互动的文化桥梁。一方面,通过搭建跨区域交流平台,汇聚全国非遗传承人,打破地域壁垒,使凉山彝族工匠得以洞悉行业前沿动态,借鉴各地非遗创新经验,激发技艺传承与创新灵感;另一方面,为高校师生开辟非遗研究新路径,教师可依托平台开展非遗技艺口述史调查、田野研究,将鲜活的非遗实践案例融入课堂,学生则能在与传承人面对面交流中深化对非遗文化的认知,参与非遗保护实践,形成“传承人传授技艺、高校师生挖掘研究、多方协同创新”的良性循环,推动非遗文化在学术与实践的碰撞中焕发新生。最后,非遗传承人将成为高校中宝贵的学习资源,无论是实践型学生还是理论型学生,都可以从非遗传承人的课堂中收获更多关于非遗理论与非遗技艺的知识。[11]
为保障非遗传承人的非学历教育质量,可从优化课程体系、加强师资队伍建设、完善教学方法、建立质量评估机制等方面着手,具体措施如下。
(1)构建多元融合的课程体系
将非遗文化与高校学科体系深度融合,开设兼具理论性与实践性的课程。除了传统的非遗技艺课程,还可融入文化人类学、艺术设计、市场营销等跨学科内容。以彝族非遗为例,在传授刺绣、银饰锻造等技艺的同时,通过文化比较课程,让传承人了解世界其他民族手工艺文化,拓宽文化视野;借助设计课程将现代设计理念与传统元素结合,实现文化创新;通过市场营销课程,使非遗文化更好地适应现代市场需求,促进非遗文化与现代学术、商业文化的共生共荣。
(2)加强师资队伍建设
组建专业师资团队,选拔既具备扎实专业知识又有丰富实践经验的教师担任授课教师,包括高校相关专业的专家学者、非遗领域的资深研究者以及具有卓越技艺的非遗传承人等,形成多元化的师资结构,从不同角度为传承人提供全面的知识和技能指导;定期组织师资培训活动,鼓励教师参加非遗相关的学术研讨会、工作坊等,不断更新知识结构,提升教学水平。同时,促进高校教师与非遗传承人教师之间的交流与合作,相互学习,共同提高教学质量。
(3)建立质量评估机制
建立完善的学习过程评价体系,对传承人在课程学习、实践操作、作业完成等方面的表现进行全面跟踪和评价,及时了解传承人的学习情况,发现问题并及时调整教学策略。在课程结束后,组织严格的终结性考核,包括理论考试、技艺展示、项目成果汇报等形式。考核内容既要涵盖课程所学的知识和技能,又要注重对传承人综合能力和创新思维的考查。对完成非学历教育的传承人进行持续跟踪,了解他们在回到工作岗位后的实践应用情况和发展变化。收集传承人对教学质量的反馈意见,以及他们在实际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和需求,为进一步改进教学提供参考依据,不断优化非学历教育质量。
在高校内部建设非遗实训基地,将其打造为多元文化共生的创新实践空间。以彝族银饰锻造技艺实训基地为例,不仅配备传统锻造工具与设备,还引入3D建模、数字化雕刻等现代工艺技术。传承人在基地内既可以研习传统银饰制作工艺,又能学习运用现代技术进行创新设计,如通过3D打印制作银饰模具,提高生产效率与设计精度。同时,实训基地定期举办跨学科、跨文化的工作坊与研讨会,邀请艺术设计专业师生、科技领域专家与传承人共同交流,促进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创意与技术的碰撞,激发非遗传承创新的灵感。
积极拓展校外实践基地,构建非遗文化与社会大众文化共生传播的场域。与非遗保护中心、博物馆合作,组织传承人参与非遗展览策划、文化活动主持等工作,在实践中向公众传播非遗文化,同时也从大众的反馈中汲取文化创新的灵感;与文化企业、旅游景区合作,开发非遗主题旅游产品与体验项目,如彝族非遗文化体验馆、非遗手工艺研学旅行线路等。在这些实践过程中,传承人不仅是文化的传承者,更是文化的传播者与创新者,通过与社会各界的互动,实现非遗文化与社会大众文化的相互渗透与融合,让非遗在更广阔的社会文化空间中获得新生。
充分发挥高校在设计、创意等方面的专业优势,与非遗传承人合作开展文创产品开发,打造文化价值共生的载体。从彝族非遗元素中提取灵感,将传统纹样、工艺与现代设计理念相结合,开发出一系列兼具文化内涵与市场价值的文创产品,例如设计以彝族刺绣为主题的高端丝巾、文具套装,将彝族银饰元素融入现代珠宝首饰设计等。在文创产品开发过程中,高校设计师提供专业设计方案,传承人确保产品的文化真实性,企业负责市场推广与销售,形成高校、传承人、企业三方协同合作的共生关系,使非遗文化通过文创产品走向市场,实现文化价值与商业价值的共生转化。
高校与非遗传承机构、文化企业建立人才联合培养机制,夯实文化传承共生的基石。共同制定培养方案,明确培养目标为培养具有文化共生意识、创新能力与实践技能的复合型非遗人才。根据企业对非遗产品设计、生产、营销等岗位的需求,开展订单式培养。高校负责理论教学与基础技能培养,注重培养学生对多元文化的理解与融合能力;非遗传承机构安排传承人进行技艺传授,确保传统技艺的原汁原味传承;企业提供实习实践机会,让学生了解市场需求与产业运作模式。通过三方协同育人,使学生在不同文化环境中学习成长,成为非遗文化传承与创新的中坚力量,推动非遗文化在多元文化生态中持续发展。
文化共生视角为高校培养非遗传承人提供了新的思路与方向。通过构建文化共生导向的课程体系、打造多元文化共生的实践平台、深化产学研协同的文化共生机制,高校能够促进非遗文化与现代学术文化、产业文化、社会大众文化的深度交融与协同发展。在这一过程中,非遗不仅得以传承与创新,还能为现代社会注入独特的文化活力,同时现代社会的多元文化也为非遗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滋养与广阔的空间。未来,高校需继续秉持文化共生理念,不断优化培养模式,加强与各方的合作,共同构建非遗文化繁荣发展的共生生态,让非遗在文化共生的沃土上绽放出更加绚丽的光彩,为人类文明的多样性与可持续发展贡献力量。
高校在非遗传承人培养中具有广阔的发展空间与重要责任。通过构建特色课程体系、搭建多元实践平台、深化产学研协同育人机制等途径,能够为非遗传承培养出兼具深厚文化底蕴、精湛技艺水平与创新发展能力的专业人才。然而,在实施过程中,还需不断总结经验,持续优化培养方案,加强高校与政府、企业、社会等各方的合作,整合资源,形成合力,共同推动非遗传承事业的繁荣发展,让古老的非遗在现代社会中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1]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与旅游部.文化部关于公布第一批国家级非遗技艺项目代表性传承人的通知[EB/OL].(2007-06-08)[2025-04-08].https://zwgk.mct.gov.cn/zfxxgkml/fwzwhyc/202012/t20201206_918619.html.
[2]中国政府网.国家级非遗技艺项目代表性传承人认定与管理暂行办法[EB/OL].(2008-05-14)[2025-04-08].https://www.gov.cn/gongbao/content/2008/content_1157918.htm.
[3]中国政府网.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EB/OL].(2011-02-25)[2025-04-08].https://www.gov.cn/flfg/2011-02/25/content_1857449.htm.
[4]中新网.藏在大凉山深处的彝族“银饰村”[EB/OL].(2020-04-19)[2025-04-08].https://society.huanqiu.com/gallery/3xtWOeczMCB.
[5]王显晖,阿牛木支,安图.凉山州非遗技艺名录丛书(第二辑)[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7:43-44.
[6]中国政府网.中共中央办公厅 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EB/OL].(2021-08-12)[2025-04-08].https://www.gov.cn/gongbao/content/2021/content_5633447.htm.
[7]Anton De Bary.Die erscheinung der symbios[M].Strasbourg:Privately Printed,1987:21.
[8]周艳玲,朱承运.共生理论视域下高职院校“课证融通”的问题审视与路径选择:以幼儿照护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为例[J].教育观察,2022(36).
[9]孙杰远,周家金.和而不同:共生教育的文化逻辑[J].广西民族研究,2022(5).
[10]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与旅游部.文化和旅游部办公厅关于公布2024-2025年度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研修培训计划参与院校名单的通知[EB/OL].(2023-12-07)[2025-04-08].https://zwgk.mct.gov.cn/zfxxgkml/fwzwhyc/202312/t20231207_950174.html.
[11]马知遥,姜向阳.中国非遗高等教育的特色发展路径探究[J].山东社会科学,202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