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民族大学教育学与心理学学院,成都
生命意义感(Meaning in Life)是个体理解自身的生活、自身被有价值的目标指引并且感受到生活有价值时的感受[1]。斯蒂格(Steger)根据认知和动机两个角度将生命意义感分为拥有生命意义感和寻求生命意义感两个维度,其中拥有生命意义感属于认知维度,是指个体能够理解到自己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寻求生命意义感属于动机维度,是指个体主动重构和寻找生命意义体系和目标[2]。生命意义感对人的身体健康有重要影响,拥有更高水平生命意义感的个体更容易体验到幸福感,而生命意义感较低的个体容易出现空虚无聊的现象[3]。生命意义感丧失将使人深感痛苦,甚至导致自杀等心理危机的产生[4]。
孤独感(Loneliness)是个体对交往的渴望与实际水平产生差距时引起的一种主观心理体验,常伴有寂寞、孤立、无助、郁闷等不良情绪反应和难耐的精神空虚感[5]。无聊(Boredom)是人类普遍而常见的一种情绪。个体长期处于无聊状态下,心理健康状况会受到负面影响[6]。黄时华等人认为无聊是个人面对贫乏的外部刺激和内部刺激时,无法体验充分的需求满足,从而产生冷漠、孤独、抑郁、无助等不愉快的复合情绪状态。具有高度无聊倾向的个体,更容易将环境刺激知觉为单调的、受约束的,缺乏自我创造兴趣活动的能力,更多地体验到孤独和无助[7]。大学生人际方面的孤独感和紧张感所引起的无聊情绪使个体处于一种缺乏安全感、过于敏感的不和谐状态,再加上个体缺乏耐心,失去专注的可能,从而使行为的有效性大大降低,个体便会沉浸在这种消极无为、甘于等待的无聊状态[8],久而久之,大学生会产生学习倦怠[9]、手机成瘾[10]、甚至是焦虑[11]、抑郁与自杀[8]等现象。
弗兰克尔(Frankl)认为人具有追求生命意义的本性,追寻生命意义是一种基本需要。如果人们没有找到生命的意义,会感到空虚无聊,也容易让人感到孤独[12]。有研究表明,大学生生命意义对孤独感与无聊倾向具有一定的预测作用[13],这说明人们可以通过提高个体对生命意义的认知来降低孤独感。团体辅导是提升生命意义感的一种有效干预方式,已有研究表明,生命意义感主题团体[14]、萨提亚模式团体[15]、叙事取向团体[16]、沙盘与萨提亚模式相结合的团体[17]等都可以显著提高大学生生命意义感。自我概念[18]、人际关系[19]、依恋[20]、价值观[21]、自我接纳[22]、应对方式[23]等是生命意义感的重要影响因素。本研究旨在研究生命意义感团体辅导对于改善大学生孤独感的作用。
从四川某高校进行“生命意义团体辅导”招募,共招募到17名本科生,其中男生2人,女生15人;大二4人,大三13人。11个汉族,6个少数民族,包括藏族、满族、苗族、维吾尔族、瑶族。按照性别以及年级将其分为干预组(n=8)和对照组(n=9)。干预组被试参加生命意义感团体辅导,对照组被试不参与任何干预,干预组与对照组不存在显著差异。
刘思斯、甘怡群将斯蒂格等编制的生命意义感量表修订为中文版(the meaning in life questionnaire,MLQ),共有9个项目,采用Likert 7点记分。该量表分为“拥有生命意义感”和“寻求生命意义感”两个维度。其中“拥有生命意义感”维度分数高,代表被试感觉自己的生命是有意义且有目的的;而“寻求生命意义感”维度分数高,代表被试正在努力寻找自己生命的意义。该中文修订版总量表的Cronbach’ɑ系数为0.710,两个分量表Cronbach’ɑ系数分别为0.81和0.72.
黄时华在法默(Farmer)和桑德伯格(Sundberg)的无聊倾向量表(BPS)的基础上进行修订和编制,该问卷结合了我国大学生的文化背景,适用于我国大学生无聊倾向的测量。此问卷共30道题,采用Likert 7点记分,问卷分为两个维度:外部刺激和内部刺激,其中属于外部刺激维度的因子有4个,分别为:紧张性、约束性、单调性和孤独感;属于内部刺激维度的2个因子分别为:创造性和自控性,其中17、18、19、20、21、22、23、24均为反向计分。总问卷Cronbach’α系数为0.87,两个分问卷(外部刺激和内部刺激)的Cronbach’α系数分别是0.88和0.70。
两组被试分别于干预开始前、干预结束后填写生命意义感量表(MLQ)和大学生无聊倾向问卷(BPQ),干预组接受连续八周,每周一次,每次2小时的生命意义感团体辅导干预,对照组不采取任何干预。团体领导者为具有充足团体辅导经验的应用心理专业硕士研究生,系统接受过团体辅导培训。
本研究的生命意义感团体辅导方案,以自我认识、人际关系、亲密关系、价值观、自我接纳、应对方式等六个主题为基础设计方案,促进成员对于自己生命中的几个重要部分产生理解与反思,每一周的方案包括暖身活动、主题活动、分享讨论、总结感受收获四个部分,重点在于第二、三环节,使成员在主题活动与讨论中产生深刻的认识,提高自己的生命意义感,并且借助团体中人际的力量,提高自我的力量,如表1所示。
表 1 生命意义感团体辅导干预方案
Table 1 Sense of meaning in life group counseling intervention program
主题 |
团体目标 |
团体内容 |
|
第一周 |
相见欢 |
领导者、成员相互认识、建立关系;澄清成员期待,了解团体目标与内容;订定团体规范,建立团体的共识和默契 |
大风吹小风吹 喜相逢 制定团体规则 制作团队的logo |
第二周 |
成长史 |
促进成员们相互了解认识,引导成员回顾自己的一生,感受那些对自己重要的时刻 |
小鸡进化论 我的生命线 我的感受与收获 |
第三周 |
和谐人际 |
帮助成员了解自我的人际关系状况,并发现人际圈中重要的支持力量;加深成员们之间的联结,形成团体动力 |
松鼠与大树 人际关系原子图 我的感受与收获 |
第四周 |
亲密关系 |
使成员们意识到自己对于亲密关系的看法以及发现自己身边的支持力量 |
相似圈 我身边的力量 我的感受与收获 |
第五周 |
价值观 |
使成员们意识到自己的价值观,并找到自己人生中觉得重要的事情,并回忆自己曾做的选择 |
特别的小事 价值拍卖 我的感受与收获 |
第六周 |
自我接纳 |
帮助成员自我认识,能够客观地评价自己,接纳自我 |
回顾与复盘 我的自画像 天生我才 我的感受与收获 |
第七周 |
应对方式 |
帮助成员们成长,提高应对挫折的能力,拥有更多的应对方式与情绪管理能力 |
应对方式特质 我的应对方式 我的感受与收获 |
第八周 |
分别与祝福 |
总结回顾团体过程,成员相互祝福,告别团体,展望未来 |
抢凳子 分享回顾感受 互送礼物 相互祝福 愿望清单 |
采用SPSS 23.0录入并整理数据,对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独立样本t检验和配对样本t检验统计分析。
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对干预组和对照组成员在生命意义感和无聊倾向得分进行差异性检验。结果发现,干预组和对照组在生命意义感和无聊倾向上不存在显著差异(p>0.05)。结果表明,干预组和对照组是同质群体,可按此分组进行后续操作,如表2所示。
表 2 干预组和对照组生命意义感、无聊倾向前测差异(M±SD)
Table 2 The different between the intervention group and the control group in sense of life meaning, boredom tendency (M±SD)
干预组 |
对照组 |
t |
p |
|
生命意义感 |
40.63±10.24 |
40.89±9.61 |
-0.055 |
0.957 |
无聊倾向 |
120.25±28.19 |
121.22±26.53 |
-0.073 |
0.945 |
生命意义感团体辅导干预后,干预组大学生生命意义感水平有显著提高(t=-3.353,p<0.05),其中拥有意义维度存在显著差异(t=-2.986,p<0.05),寻求意义维度具有边缘显著性提高(t=-2.201,p<0.1)。对照组大学生生命意义感及各个维度均不存在显著差异,如表3所示。
表 3 干预前后大学生生命意义感的变化(N=17)
Table 3 Changes of college students’ sense of life meaning before and after intervention (N=17)
变量 |
干预组(N=8) |
对照组(N=9) |
||||||
干预前 |
干预后 |
t |
p |
干预前 |
干预后 |
t |
p |
|
拥有意义 |
19.63±7.33 |
25.13±5.92 |
-2.986 |
0.020* |
20.00±6.95 |
20.33±4.64 |
-0.108 |
0.917 |
寻求意义 |
21.00±3.25 |
22.50±2.67 |
-2.201 |
0.064 |
20.89±3.06 |
18.33±6.86 |
0.975 |
0.358 |
生命意义感 |
40.63±10.24 |
47.63±7.95 |
-3.353 |
0.012* |
40.89±9.61 |
38.67±10.65 |
0.412 |
0.691 |
注:**p<0.01,*p<0.05。
生命意义感团体辅导干预后,干预组大学生无聊倾向中的孤独感因子有显著降低(t=2.909,p<0.05),其他因子不存在显著差异。对照组大学生无聊倾向及其各维度、因子均不存在显著差异,如表4所示。
表 4 干预前后大学生无聊倾向的变化(N=17)
Table 4 Changes of boredom tendency of college students before and after intervention (N=17)
变量 |
干预组(N=8) |
对照组(N=9) |
||||||
干预前 |
干预后 |
t |
p |
干预前 |
干预后 |
t |
p |
|
紧张性 |
14.00±3.85 |
14.25±2.77 |
-0.357 |
0.732 |
14.11±3.62 |
12.78±6.44 |
0.566 |
0.587 |
约束性 |
14.88±3.44 |
14.50±2.51 |
0.629 |
0.549 |
14.78±3.23 |
11.33±5.00 |
1.540 |
0.162 |
单调性 |
40.25±14.64 |
33.38±14.38 |
1.317 |
0.229 |
41.11±13.93 |
42.56±17.99 |
-0.198 |
0.848 |
孤独感 |
18.25±8.03 |
14.00±5.04 |
2.909 |
0.023* |
19.11±7.94 |
26.44±13.67 |
-1.362 |
0.210 |
外部刺激 |
87.38±23.95 |
76.13±17.91 |
1.646 |
0.144 |
89.11±23.00 |
93.11±42.32 |
-0.252 |
0.808 |
创造性 |
6.75±2.19 |
6.25±2.82 |
1.080 |
0.316 |
6.89±2.09 |
7.11±3.69 |
-0.132 |
0.899 |
自控性 |
26.13±5.11 |
26.00±4.97 |
0.071 |
0.946 |
25.22±5.50 |
22.22±9.67 |
0.705 |
0.501 |
内部刺激 |
32.88±6.47 |
32.25±7.27 |
0.301 |
0.772 |
32.11±6.47 |
29.33±12.47 |
0.515 |
0.620 |
无聊倾向 |
120.25±28.19 |
108.38±23.33 |
1.794 |
0.116 |
122.22±26.53 |
122.44±30.43 |
-0.102 |
0.921 |
注:**p<0.01,*p<0.05。
本研究结果表明,干预组大学生经过8次生命意义感团体辅导员干预后,生命意义感总分以及拥有意义维度得分显著提高,寻求意义维度也有一定的提升,但未达到显著水平;对照组没有显著变化。此结果与刘慧瀛等人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24],证明生命意义感团体辅导的有效性。干预组大学生孤独感得分显著下降,对照组则没有显著变化,证明生命意义感团体辅导可降低大学生孤独感。与王继玉等人的研究结果一致[13]。在团体中成员通过反思与互动,可以意识到自己生命的意义,增加对未来努力的热情,内心的感受从开始的无聊、孤独无助,逐渐变得充满力量。张荣伟等人提出人际交往能力的提高可以提高个体生命意义感,也可降低其孤独感[25]。首先,在团体辅导中,每位成员既是求助者,同时也是助人者,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团体与他人的支持,真诚信任的氛围起到一定的助人效果,降低成员的孤独感。其次,团体可以使成员对自身的个性特点与行为模式有更多的觉察,提高自我意识水平,完善自我。再次,团体是现实中人际关系的缩影,团体中的互动带给成员一定的反思与学习,使其发生领悟与改变,调整其应对方式,提高人际交往能力[15]。获得人际交往经验并用于日常生活中,人际交往能力以及交往意愿提高,孤独性有所降低。团体更多地提高了大学生对于生命意义的感受能力,对于提高他们追寻生命意义的动力的作用较小。因此,生命意义感团体对于降低大学生无聊倾向的作用较小。
团体结束后,成员反馈在生命意义团体心理辅导过程中,安全信任的氛围使自己很放松,认识了很多朋友,对自己之后的人际交往有了新的期待,并且更加清楚地认识了自己,对生命意义的体会多了一些,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一定的意义,对其他人或者事物产生了更多的兴趣,也学习到了新的思考方式更好地应对挫折。成员的反馈结果与数据结果一致,在团体中对生命意义的感受有一定的增加,人际交往的孤独感有所降低。处于孤独状态的大学生往往缺乏社交活动,可能使社会功能逐渐恶化,进而形成抑郁情绪。孤独感的减少对于预防和减少抑郁情绪的产生具有指导意义。本研究结果证明,生命意义感团体辅导可以作为改善大学生孤独感的一种有效工作方式,对于预防大学生抑郁情绪有的一定的启示作用。
本研究存在一定的不足。首先,本研究的被试量较小,学生年级集中于大二、大三,缺少一定代表性,未来可扩大被试量进一步验证团体的有效性;其次,是对团体结束后进行追踪调查,了解团体的远期效果,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生命意义感团体辅导能够提高大学生生命意义感以及拥有意义感,降低其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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