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农业科技职业学院,成都
认知失败(Cognitive Failures)是指在一般不会犯错的简单任务中,由于注意力、记忆或行为问题而产生的基于认知的错误[1]。虽然认知失败的发生通常是无意识的,人们也常常忽略它的存在,但它却会影响到人们的日常生活和心理健康,甚至酿成大祸。以往研究发现,认知失败会导致人们丢三落四[2]、影响学习和工作进程[3]、降低学习效率[4]、造成工作事故[5],甚至发生交通事故[6]等。因此,研究认知失败的成因与相关因素,以此来预防和改善认知失败的情况显得尤为重要。
关于导致认知失败的因素,既往研究主要从生物、人格特质、认知和社会因素等多方面进行了探讨。在早期的结论中,认知失败被认为是强迫倾向、压力易感性、注意力涣散等因素的结果[7,8]。同时,研究者发现认知失败与年龄、选择性注意有关[9]。然而,心理健康因素之一——负性情绪,对认知失败的影响的研究主要是从医学方面(如抑郁症、精神分裂)进行的[10]。随着研究的逐步深入,负性情绪对个体认知功能的消极影响渐渐被发现。近年来,有部分研究发现负性情绪可以对认知失败产生影响,例如焦虑、抑郁等[11],但目前鲜有关于孤独感对认知失败的作用机制的研究。孤独感(Loneliness)作为影响大学生心理健康的重要因素之一,是指个体在人际交往中没有达到自己的期望而产生的不愉快、负性情绪的体验[12]。以大学生为对象进行的研究揭示了孤独感与不良行为的关系,孤独感也会影响认知思维,导致负性生活事件[13]。由此,可以看出孤独感会损害个体认知功能,影响个体的日常生活状态,而导致认知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认知功能的减退[14]。故而,本研究提出假设1:孤独感对大学生认知失败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
在过去的研究中,人们发现孤独感和反刍思维有密切关系。在日常生活中,反刍思维(Rumination)是指一种对痛苦的反应,包括反复地、被动地关注这些症状,以及这些症状的可能原因和后果。Vanhalist的研究发现,孤独感可以显著正向预测反刍思维,这是因为孤独感高的个体通常有不良的归因方式,影响了认知思维,引发了反刍思维[15]。同时反刍在青少年孤独感与抑郁症状间起中介作用[16],反刍思维也可以通过孤独感间接影响社交焦虑[17]。反应风格是指个体在面对负性情绪时的反应方式和认知状态[18]。根据反应风格理论(Response Style Theory),反刍是影响抑郁症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也是维持和加剧现有抑郁症的关键[19]。反应风格理论认为反刍是一种思维模式,它将个人的注意力集中在痛苦上,抑制任何可能分散个人心理状态注意力的行为,并阻碍问题解决[20]。此外,有研究指出反刍思维的程度对认知失败有显著的预测作用[21]。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设2:反刍思维在孤独感与认知失败中起中介作用。
综上所述,本研究拟构建孤独感、反刍思维和认知失败变量之间的中介模型。针对模型中各变量的关系提出如下假设:孤独感和反刍思维可以分别正向预测认知失败,孤独感正向预测认知失败,反刍思维在孤独感与认知失败间起中介作用,假设模型如图1所示。拟以大学生为样本,来探讨该模型是否成立。
图 1 变量关系假设图
Figure 1 Variable relationship assumption diagram
采用便利抽样,选取四川成都某高校的大学生为被试进行测量。共发放问卷218份,回收有效问卷208份,有效率为95.4%。被试的基本情况如表1所示,年龄分布范围是18~25,平均年龄20.6岁(SD=2.034)。
表 1 人口学变量
Table 1 Demographic variables
统计项目 |
项目分类 |
人数 |
比例 |
性别 |
男 |
98 |
47.1% |
女 |
110 |
52.9% |
|
年级 |
大一 |
48 |
23.1% |
大二 |
73 |
35.1% |
|
大三 |
63 |
30.3% |
|
大四 |
24 |
11.5% |
采用拉塞尔(Russell,1996)等人编制的第三版UCLA孤独感量表[22]。量表包括20个题目,采用4点计分,针对每个题目的主观体验进行评分,1分表示“从不”,2分表示“很少”,3表示“有时”,4表示“一直”。其中有9道题目采用反向计分,将其做正向处理后计算题目分数,得分越高说明个体的孤独体验越强烈。实测中,该量表的α系数为0.824。
采用苏姗·诺伦-霍克西玛(Susan Nolen Hoeksema,1991)编制的反刍思维量表(ruminative responses scale,RRS),韩秀等人修订[23]。该量表共包含了22个题目,分为三个因子:症状反刍、强迫思考、反省深思,评估一个人在处理抑郁情绪时的应对方式,如一个人反复思考自己症状的程度、原因和影响,以及在这种思考中的价值。采用4点计分,1代表“从不”,4代表“总是”,分数越高表示反刍思维越重。实测中,该量表的α系数为0.947。
采用周扬等人(2017)修订的认知失败量表中文版(CFQ)进行测量。共有25个条目,包括注意失败、记忆失败和行动机能失败三个成分。采用5点计分法,得分越高,表示个体出现的由认知错误引发的失误越多[24]。实测中,该量表的α系数为0.956。
采用SPSS 20.0对搜集到的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对各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采用回归分析检验反刍思维在孤独感与认知失败之间的中介作用。本文所有回归系数的显著性检验均采用Bootstrap方法进行。
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法(Harman’s One-Factor Test)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未旋转的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表明,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共12个,且最大因子方差解释率为35.7%(小于临界值40%),故本研究不存在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
对孤独感、反刍思维和认知失败三个变量进行描述统计及Pearson相关分析,得到各变量的均值和标准差及相关系数如表2所示。结果表明,孤独感、反刍思维与认知失败两两间呈显著正相关(p<0.01),适合进一步做中介效应分析。
表 2 各变量平均值、标准差和相关系数
Table 2 Mean, standard deviation and correlation coefficient of each variable
变量 |
M |
SD |
孤独感 |
认知失败 |
反刍思维 |
孤独感 |
55.02 |
7.798 |
1 |
||
认知失败 |
75.53 |
19.843 |
0.644** |
1 |
|
反刍思维 |
54.63 |
13.303 |
0.656** |
0.793** |
1 |
注:** 在0.01 水平(双侧)上显著相关,下同。
相关分析结果表明三个变量间存在显著正相关,为进一步探讨三个变量的关系,验证之前提出的中介假设模型,采用斯蒂芬·海斯(Hayes,2012)编制的宏程序PROCESS中的Model 4,在控制年龄、性别、年级的情况下对反刍思维在孤独感与认知失败之间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25]。
结果如表3、表4所示,孤独感对认知失败的预测作用显著(B=1.71,t=10.07,p<0.01),且当放入中介变量后,孤独感对认知失败的直接预测作用依然显著(B=0.71,t=4.21,p<0.01)。孤独感对反刍思维的正向预测作用显著(B=1.11,t=9.54,p<0.01),反刍思维对认知失败的正向预测作用也显著(B=0.90,t=9.69,p<0.01)。此外,孤独感对认知失败影响的直接效应及反刍思维的中介效应的Bootstrap 95%置信区间的上、下限均不包含0(表4),表明孤独感能够直接预测认知失败,同时能通过反刍思维的中介作用预测认知失败。该直接效应(0.71)和中介效应(1.00)分别占总效应(1.71)的41.52%、58.48%(图2)。
表 3 反刍思维的中介模型检验
Table 3 Test of the mediating model of rumination
续表 |
||||||
回归方程 |
拟合指标 |
系数显著性 |
||||
结果变量 |
预测变量 |
R |
R2 |
F |
B |
t |
回归方程 |
拟合指标 |
系数显著性 |
||||
结果变量 |
预测变量 |
R |
R2 |
F |
B |
t |
认知失败 |
0.67 |
0.44 |
31.02** |
|||
年龄 |
0.13 |
1.42 |
||||
性别 |
-0.10 |
-1.67 |
||||
年级 |
-0.15 |
-1.62 |
||||
孤独感 |
0.62 |
10.07** |
||||
反刍思维 |
0.64 |
0.41 |
26.97** |
|||
年龄 |
0.12 |
1.21 |
||||
性别 |
-0.09 |
-1.42 |
||||
年级 |
-0.08 |
-0.82 |
||||
孤独感 |
0.60 |
9.54** |
||||
认知失败 |
0.81 |
0.65 |
58.44** |
|||
年龄 |
0.06 |
0.85 |
||||
性别 |
-0.05 |
-1.00 |
||||
年级 |
-0.11 |
-1.40 |
||||
反刍思维 |
0.60 |
9.69** |
||||
孤独感 |
0.26 |
4.21** |
注:模型中各连续变量均采用标准化后的变量带入回归方程,所有数值通过四舍五入保留两位小数,下同。
表 4 总效应、直接效应及中介效应分解表
Table 4 Total effect, direct effect and intermediate effect decomposition table
效应值 |
Boot标准误 |
Boot CI下限 |
Boot CI上限 |
相对效应值 |
|
总效应 |
1.71 |
0.17 |
1.36 |
3.03 |
|
直接效应 |
0.71 |
0.20 |
0.33 |
1.11 |
41.52% |
反刍思维的中介效应 |
1.00 |
0.15 |
0.72 |
1.30 |
58.48% |
注:Boot 标准误、Boot CI 下限和 Boot CI 上限分别指通过偏差矫正的百分位 Bootstrap 法估计的间接效应的标准误差、95% 置信区间的下限和上限。
图 2 反刍思维在孤独感和认知失败之间的中介效应模型
Figure 2 The mediating effect model of rumination between loneliness and cognitive failure
本研究考察反刍思维、孤独感与大学生认知失败之间的关系,通过对数据进行分析发现,孤独感、反刍思维与认知失败间存在显著正相关。经过进一步处理,发现反刍思维在孤独感与大学生认知失败间起中介作用。研究结果回答了孤独感通过什么和怎么起作用影响认知失败两个问题,对丰富认知失败的研究和未来对认知失败的干预提供了依据。
本研究选择反刍思维来探讨孤独感影响认知失败的机制,结果显示反刍思维在孤独感和大学生认知失败中起中介作用,即孤独感越强的大学生,反刍思维也越强,继而提高认知失败的水平。这与以往的研究结果一致,孤独感会导致更多的反刍思维[26]。在反应风格理论中,反刍思维是一种矛盾的加工风格,当个体遭遇现实和预期不一致的情况时,反刍思维就会产生[27]。孤独感高的大学生存在着当前认知状况与实际情况的矛盾,这种矛盾激发了大学生的反刍思维[28]。进一步,在认知加工过程中,反刍思维较高的个体一般会表现出更多的消极思维,这种消极的思维方式会对认识方式造成负面的影响,容易导致更高的认知失败[29]。除此之外,更高的认知失败概率将使个体出现更多的负性情绪,如焦虑、抑郁等[30]。这些负性情绪又会进一步激发反刍思维,而反刍思维会导致理性水平降低[21],从而使认知失败的概率上升,形成恶性循环。在未来的应用实践中,可以通过降低孤独感和反刍思维的水平来减少认知失败。
本研究研究了反刍思维、孤独感与大学生认知失败的关系,揭示了反刍思维在孤独感与大学生认知失败中的中介作用。本研究发现孤独感既可以直接影响认知失败,也可以通过反刍思维间接影响认知失败。孤独感和认知失败都是不良的情绪与认知状态,探索孤独感、反刍思维和大学生认知失败的关系,为减少大学生认知失败情况提供了新的思路,有助于大学生心理健康工作的推进[31]。
虽然本研究发现了反刍思维在孤独感与认知失败间的中介作用,但仍有一些不足。首先,研究采用的工具均为自陈量表,数据可能会存在主观性,受到个体差异的影响,虽然整体结果与前人研究基本一致,但进一步的研究仍可以考虑采用更客观的方法。其次,本研究采用的被试量相对较少,进一步的研究可以采用更严格的抽样方式,进行更大规模的研究。再次,本研究采用问卷法进行,无法实际检验孤独感和反刍思维的改变能够影响认知失败,在未来的研究中,应该进行干预实验,检验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最后,本研究样本年龄相差较小,且并未发现较小的年龄差异对结果的影响,然而本研究并未对更大范围的被试进行调查,因此该结论是否能应用于其他年龄人群并不确定,同时本研究为横断设计,只对被试当前的孤独感、反刍思维和认知失败进行研究,但是对于生活早期的孤独感和反刍思维能否影响个体以后的认知失败还需进一步地采用纵向设计研究变量间的关系[32]。
(1)孤独感对认知失败有显著的直接预测作用,还能通过反刍思维的中介作用间接预测认知失败;
(2)大学生被试的性别与年级差异对该中介模型没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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