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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问题是我国要面临和解决的长期性和战略性问题[1]。2010—2020年十年间，我国人口年平均增长率为0.53%，而在2000—2010年十年间平均增长率为0.57%，增长速度减缓[2]。2020年我国16~59岁劳动年龄人口总规模8.8亿人，与2010年相比，我国劳动年龄人口减少4000多万[3]。2015年10月29日我国正式实施二孩政策后在2016年新生儿人口有所回升，但到2020年我国新生儿出生人口依然持续下滑，于是在2021年5月31日正式颁布实施三孩政策，但到2023年我国新生儿人口依然没有改变持续下滑的趋势，出生人口连续七年下降，我国进入一个人口的负增长时代[4]。截至2023年末，全国60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到29697万人，占总人口的21.1%；全国65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1676万人，占总人口的15.4%。我国人口发展正面临人口总量增长放缓、劳动年龄人口减少、人口老龄化加速、少子化加剧[5]等挑战。但近十年来（2014—2023年），我国教育普及水平不断提高，国民受教育机会进一步扩大，受教育程度进一步提升。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人口达到3.85亿人，占比为43.79%，比2010年提高了12.8个百分点；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人口占比达到了23.61%，也比2010年提高了11.3个百分点；在16~59岁劳动年龄人口中，人均受教育年限从2010年的9.67年提高到2020年的10.75年[6]。而提高人口受教育水平是有效应对人口负增长的重要手段[7]，2010—2022年我国16岁~59岁劳动力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从9.67年提升至10.9年[6]，我国人口素质大幅改善，人力资本不断提升。研究发现受教育水平的提高会降低低收入和中等收入群体的生育意愿，即对生育意愿起抑制作用，但对高收入群体的生育意愿却没有影响[8]。女性受教育程度越高生育意愿越低[9]。但有研究者指出受教育水平提升生育意愿[10]，也有研究指出，受教育水平对生育意愿的影响并不是简单抑制或促进的线性关系[11]，二者间呈倒U形关系[12]。受教育水平与生育意愿间的关系复杂，尤其是随着我国高等教育的持续发展，高学历青年群体在育龄群体中占比越来越高，因而对未来我国人口发展的走势的影响力也就越来越大。因此，本研究探讨受教育水平对生育意愿的影响以及父母受教育水平对大学生子女生育意愿的影响，探究影响大学生生育意愿的因素，为构建针对高学历群体的生育政策的制定提供依据。

1 研究方法

1.1 研究对象

本研究采用问卷法以某高校150名“00后”大学生及其父母组成配对样本，其中大学生、父母均作答的有效问卷为113份，有效率为75.33%。其中大学生出生在2001—2005年间，平均年龄为20.36±1.43岁；父母出生在1974—1981年间，平均年龄为44.21±2.78岁。

1.2 研究工具

（1）受教育水平

父母受教育水平借鉴张丽锦等人[13]，采用6点计分法，从低到高划分，依次为：1为“没上过学”，2为“小学”，3为“初中”，4为“高中或中专”，5为“大专”，6为“本科及以上”。

（2）生育选择

通常将生育选择划分为生育意愿和实际生育行为：生育意愿指的是理想生育子女数［14，15］，数值越大表示生育意愿越强；实际生育行为则指的是实际生育孩子数；生育意愿在转化为实际生育行为时的过程中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因而具有不确定性。研究发现生育意愿与实际生育行为之间有偏差[16]，往往生育意愿（打算生育）要高于实际生育行为[17]。

2 结果与分析

2.1 当代大学生、父母的生育选择

2.1.1 当代大学生、父母的生育意愿

（1）当代大学生、父母生育意愿的描述统计

如表1所示，统计发现大学生、父亲和母亲的理想生育意愿依次为：0.96个、2.16个和1.71个。大学生不愿生孩子的占到34.51%，愿意生育1个孩子的占35.40%，愿意生育2个孩子的占29.20%；父亲想生育2个孩子的占57.52%，想生育3个孩子的占29.20%；母亲想生育2个孩子的占比最高占59.29%，其次是想生育1个孩子占16.81%，想生育3个的占10.62%。

表 1 大学生和父母生育意愿的描述统计（N=113）

Table 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of college students and their parents’ fertility desire (N=113)

（2）生育意愿在大学生、父亲和母亲间的相关

统计发现当代大学生、父亲和母亲两两间的相关均不显著（ps>0.05），体现生育意愿的差异性。

表 2 生育意愿在大学生与父母间的相关（N=113）

Table 2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ollege students and their parents of fertility desire (N=113)

2.1.2 父母的实际生育行为

如表3所示，统计发现，父母的实际平均生育孩子数为2.38个，其中生育两个孩子的占比最高（占59.29%）；其次是生育了3个孩子的占22.12%；生育了一个孩子的占8.85%。

表 3 当代大学生父母亲的实际生育行为（N=113）

Table 3 The actual fertility behavior of parents of contemporary college students (N=113)

2.1.3 父母的生育意愿与实际生育行为间的相关

如表4所示，统计发现父亲的生育意愿和实际生育行为之间呈显著正相关，r=0.53，p<0.01，但母亲在二者间的相关却不显著，如表5所示，p>0.01。

表 4 父亲生育意愿和生育行为间的相关（N=113）

Table 4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fertility desire and fertility behavior of father (N=113)

注：**表示p<0.01。

表 5 母亲生育意愿和生育行为间的相关（N=113）

Table 5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fertility desire and fertility behavior of mother (N=113)

注：**表示p<0.01。

2.2 受教育水平对生育选择的影响

2.2.1 父亲受教育水平对其生育选择的影响

（1）父亲受教育水平对其生育意愿的影响

①父亲受教育水平与生育意愿的相关分析

为探究父亲受教育水平与其生育意愿之间的关系，在二者的相关分析中发现，如表6所示，父亲受教育水平与其生育意愿间存在显著负相关，r=-0.37，p<0.01。

表 6 父亲受教育水平与生育意愿的相关分析（N=113）

Table 6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education level and fertility desire of fathers (N=113)

注：**表示p<0.01

②父亲受教育水平对生育意愿的回归分析

由表7可知，父亲受教育水平对其生育意愿具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t=-3.079，F=9.48，p<0.01，判定系数R2为0.14，即受父亲教育水平能够解释因变量生育意愿14%的变异量，表明父亲受教育水平越高其生育意愿反而越低。

表 7 父亲受教育水平对生育意愿的回归分析（N=113）

Table 7 Regression analysis of father’s education level and fertility desire (N=113)

（2）父亲受教育水平对实际生育行为的影响

①父亲受教育水平与实际生育行为间的相关分析

如表8所示，在父亲受教育水平与其实际生育行为的相关分析中发现：父亲受教育水平与其实际生育行为之间具有显著的负相关，r=-0.30，p<0.01。

表 8 受教育水平与父亲实际生育行为间的相关分析（N=113）

Table 8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level of education and the actual fertility behavior of fathers (N=113)

注：**表示p<0.05。

②父亲受教育水平对其实际生育行为的回归分析

如表9所示，在父亲受教育水平对其实际生育行为的回归分析中发现，父亲受教育水平对其实际生育行为具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t=-2.42，F=5.85，p<0.01，判定系数R2为0.09，即受父亲教育水平能够解释因变量实际生育行9%的变异量，表明父亲受教育水平越高其实际生育行为反而越低。

表 9 父亲受教育水平对其实际生育行为回归分析（N=113）

Table 9 Regression analysis of education level and actual fertility behavior of fathers (N=113)

2.2.2 母亲受教育水平对其生育选择的影响

（1）母亲受教育水平对其生育意愿的影响

①母亲受教育水平与其生育意愿间的相关分析

如表10所示，在母亲受教育水平与其生育意愿的相关分析中发现：母亲受教育水平与其生育意愿间存在显著负相关，r=-0.41，p<0.01。

表 10 母亲受教育水平与其生育意愿间的相关分析（N=113）

Table 10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education level and fertility desire of mothers (N=113)

注：**表示p<0.01。

②母亲受教育水平对其生育意愿的回归分析

如表11所示，研究发现，母亲受教育水平对其生育意愿具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t=-2.43，F=11.74，p<0.01），判定系数R2为0.16，即受母亲教育水平能够解释因变量生育意愿11%的变异量，表明母亲受教育水平越高其生育意愿反而越低。

表 11 母亲受教育水平对生育意愿的回归分析（N=113）

Table 11 Regression analysis of education level and actual fertility behavior of mothers (N=113)

（2）母亲受教育水平对其实际生育行为的影响

①母亲受教育水平与实际生育行为间的相关分析

如表12所示，在母亲受教育水平与其实际生育行为的相关分析中发现：二者呈显著的负相关，r=-0.29， p<0.01。

表 12 母亲受教育水平与其实际生育行为间的相关分析（N=113）

Table 12 Analysis of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education level and actual fertility behavior of mothers (N=113)

注：**表示p<0.01。

②母亲受教育水平对其实际生育行为的回归分析

如表13所示，在受教育水平对母亲实际生育行为的回归分析中发现，母亲受教育水平对其实际生育行为具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t=-2.32，F=5.37，p<0.01），判定系数R2为0.18，即受母亲教育水平能够解释因变量实际生育行为8%的变异量，表明母亲受教育水平越高其实际生育行为反而越低。

表 13 母亲受教育水平对其实际生育行为的回归分析（N=113）

Table 13 Regression analysis of education level to actual desire behavior of mothers (N=113)

2.3 对当代大学生生育意愿的代际影响

2.3.1 父亲受教育水平对当代大学生生育意愿的代际影响

（1）父亲受教育水平与当代大学生生育意愿的相关分析

如表14所示，在父亲受教育水平及大学生生育意愿的相关分析中发现，父亲受教育水平与大学生生育意愿间的相关不显著（r=0.05，p>0.05）。

表14 父亲受教育水平与大学生生育意愿间的相关分析（N=113）

Table 14 Analysis of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father’s education level and college students’ fertility desire (N=113)

（2）父亲受教育水平对当代大学生生育意愿的回归分析

如表15所示，统计发现，父亲受教育水平对大学生生育选择的回归效果未达到显著水平，判定系数R2为0.003，即受教育水平只能够解释因变量生育选择0.300%的变异量，说明父亲受教育水平对大学生的生育意愿的预测作用不显著，即父亲的受教育水平不会影响大学生子女的生育意愿。

表 15 父亲受教育水平对大学生生育意愿的回归分析（N=113）

Table 15 Regression analysis of paternal education level to fertility desire of college students (N=113)

2.3.2 母亲受教育水平对当代大学生生育意愿的代际影响

（1）母亲受教育水平与当代大学生生育意愿的相关分析

如表16所示，在母亲受教育水平与大学生生育意愿的相关分析表明，母亲受教育水平与大学生生育意愿间存在显著负相关，r=-0.37，p<0.01。

表 16 母亲受教育水平与大学生生育意愿间的相关分析（N=113）

Table 16 Analysis of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mother’s education level and college students’ fertility desire (N=113)

注：**表示p<0.01。

（2）母亲受教育水平对当代大学生生育意愿的回归分析

如表17所示，在母亲受教育水平对生育选择的回归作用的分析中发现：前者对后者的预测作用达到显著水平（t=-3.10，F=9.62，p<0.01），判定系数R2为0.14，受教育水平能够解释因变量生育选择14%的变异量，即母亲受教育水平对大学生子女生育意愿具有负向预测作用，表明母亲受教育水平越高大学生子女的生育意愿反而越低。

表 17 母亲受教育水平与大学生生育意愿的回归分析（N=113）

Table 17 Regression analysis of mother’s education level to college students’ fertility desire (N=113)

注：**表示p<0.01。

3 结果讨论与启示

在本研究发现只有父亲的生育意愿（2.16个）稍高于世代更替水平（约2.1个）[18]，而母亲（1.71个）和大学生（0.96个）生育意愿均低于世代更替水平。大学生是我国未来拥有一定经济实力的生育主力军但其生育意愿却严重偏低，而育意愿转化为生育行为的比重是很难预料的[17]，且研究发现生育意愿往往会高于实际生育行
为[19]，因此，这一现象应该引起足够的重视，因为大学生的生育观是预测未来我国人口生育水平的前瞻性窗口，当代大学生对于生育注重“自主选择”，并且女大学生对生育意愿更为消极[20]，这有可能导致未来我国人口出生率进一步持续走低。

在本研究中发现父亲、母亲的受教育水平越高生育意愿和生育行为越低，且父亲的生育意愿和生育行为间呈显著正相关，即在本研究中发现受教育水平对生育意愿的抑制作用。这和刘章生等人[21]以及周晓蒙等人[22]的研究相一致。有研究者在对20世纪初到21世纪初针对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关于受教育水平与生育率间的关系研究中发现，90%的研究指出二者呈显著的负相
关[23]。左诗等人［24］研究发现受教育水平降低了女性欧洲后裔族群生育孩子的个数和不生育孩子的比率。受教育水平会提高女性生育二孩的意愿[10]，但也有研究者发现女性的受教育水平与生育二孩的意愿之间呈倒U型的关系[25]。由此可见，受教育水平与生意意愿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二者之间的关系会受到别的中介变量的影响，例如经济成本[26]和时间成本[27]。本研究还发现父亲的受教育水平却并未影响大学生子女的生育意愿，而母亲的受教育水平越高大学生子女的生育意愿却越低。以往研究发现父母双方的受教育水平会降低青年人的生育意愿[28]，人是具有社会性的，个体的决策在所难免会受到他人态度和行为的影响[29]，这就是社会影响[30]。研究发现父母的受教育水平越高，其子女的受教育水平也相应越高[31]，受教育水平高意味着生育的时间成本就会越高，传统的“养儿防老”的观念就相应地会淡漠，生育意愿相应地就会越低[21]。可见父母受教育水平对大学生子女生育意愿的影响仍然是复杂的，会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需要进一步探究。

青年群体的生育意愿决定我国未来人口的发展走
向［32］。基于本研究结果以及以往的研究成果，针对青年群体，尤其是作为未来生育主力军的大学生的生育意愿，促进我国人口的长期可持续发展，可以从以下方面着手：首先，从国家层面上要进一步制定和完善保障青年群体生育行为的保障制度和保障措施，以提高青年群体的生育意愿。费孝通在《生育制度》中指出个体的生育行为一种“损己利人”的社会性行为，尤其是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生育从一种“投资行为”向“消费行为”转变[33]，由于生育收益的不确定，再加上个体化价值观的盛行，青年群体开始注重追求个人价值和生活的品质，生育愿意就相应偏低[34]。因此，国家提供相应的保障措施就显示尤为重要，例如提供生育经济支持[35]、提供生育服务[36]，以及为育龄女性提供育儿、经济等方面的保障[37]，以健全人口发展的支持与服务体系[38]。其次，积极构建国家与家庭之间协调发展的新格局，中国历来重视家庭，“家本位”的观念浓厚，尊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发展理念，因此，国家层面应积极适应时代发展中对家庭的新要求，积极倡导并提升对家庭价值的认同、尊重现代家庭的多元化发展模式、积极营造家庭中夫妻双方共责、共担的新风尚[39]，激发女性对家庭的认同[40]，引导青年群体从对崇尚个体价值观向尊重生育的价值观转变[41]，从而促进我国人口的长期、均衡和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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