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桂林
近年来,睡眠问题日益凸显。WHO调查了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患者,发现全球存在睡眠问题的人有27%(李欣明 等,2018),我国在30%以上(伊丹,温润辰,2018)。睡眠质量已成为公共的健康焦点,《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将睡眠健康纳入专项行动,倡导保证充足睡眠。大学生作为社会发展的新生力量,却是睡眠问题的高发人群。研究显示,大学生睡眠障碍检出率在17%至28.7%之间(俞蓉蓉 等,2011;陈炜 等,2005;林贤浩 等,2006;石文娟 等,2005;蒋怀滨 等,2008;童萍,吴承红,2010),且严重水平高于普通人群(白瑞 等,2006;Falavigna A et al.,2011)。睡眠是生命活动所必需的生理、心理过程,是机体恢复、整合,以及巩固记忆的重要环节(Krueger J M et al.,2016),因此改善大学生睡眠质量具有紧迫性。
睡眠问题的日益凸显可能与手机成为现代生活的核心有关。手机依赖最早从物质使用和行为成瘾的概念中发展出来(Billieux J et al.,2010),是指因无法控制使用手机而产生的对手机的渴求与依赖(Yen C F et al.,2009),导致生活功能受损。研究显示,过度使用手机对睡眠质量产生负面影响(Li J et al.,2015),绝大多数大学生在睡觉之前都有使用电子设备的习惯,而这些行为很容易造成生理或情绪的唤醒,进而影响入睡(金幸美,李小妹,2012)。手机依赖还会影响人们的焦虑水平(刘岳衡 等,2017),Roberts等(Roberts J et al.,2014)认为大学生使用手机上瘾后,可以花费在学习上的时间和精力会有所减少,学业成绩容易下滑,焦虑等消极情绪容易被引发。焦虑是影响睡眠质量的重要心理因素(马百超,2021),常丽苹(常丽苹,2018)、杨勋等(杨勋,曾建光,2008)、张凤梅等(张凤梅 等,2013)发现自我焦虑水平与主观睡眠质量、入睡时间、催眠药物、日间障碍和睡眠障碍呈显著正相关。焦虑既作为手机依赖的结果变量,也作为睡眠质量的预测变量,焦虑可能在大学生手机依赖和睡眠质量间起中介作用。
综上,以往研究已探讨手机依赖与睡眠质量、焦虑与睡眠质量以及手机依赖与焦虑之间的两两关系,但较少研究将三者整合并考察中介机制。因此,本研究旨在考察大学生手机依赖、焦虑和睡眠质量的关系,分析焦虑在大学生手机依赖对睡眠质量影响中的中介作用,为干预大学生睡眠质量提供依据,促进大学生身心
健康。
采用方便取样,对444名大学生进行问卷发放,其中386份为网络问卷,58份为纸质问卷,最后有效问卷421份,有效率为94.8%。其中男生104人(24.7%),女性被试317人(75.3%)。
采用由Leung 等人编制,黄海等人修订的手机依赖指数量表(The Mobile Phone Addiction Index,MPAI)进行测量,该量表共 17个项目,包括失控性、戒断性、逃避性和低效性四个维度。采用5点评分(1=从不,5=总是),分数越高手机依赖越重(王子伟,2019)。本次调查中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841。
采用Zung等人编制的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评定一周以来的焦虑症状。由20个条目构成,四级评分,得分越高焦虑越重(刘红,王洪礼,2012)。本次调查中量表Cronbach’s α系数
为0.913。
用Buysse等编制,刘贤臣等(刘贤臣,唐茂芹,1996)修订的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进行测量。该量表用于测评最近1个月的睡眠质量,由5个他评和19个自评条目构成,18个条目参与计分,构成睡眠自评、入睡时间、睡眠时间、睡眠效率、睡眠障碍、催眠药物、日间功能障碍7个成分和总分。每个成分0~3分,总分为0~21分,得分越高,睡眠质量越差(Billieux J et al.,2010)。本次调查中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853。
由表1可知,大学生手机依赖在年级上无显著差异,而在性别和生源地上存在显著差异,表现为女性比男性更依赖手机,事后检验结果表明,城市大学生的手机依赖显著大于城镇和农村的大学生。性别、生源地和年级均在焦虑和睡眠质量上无显著差异。
表 1 描述统计
Table 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 项目 | 类别 | 手机依赖 | 焦虑 | 睡眠质量 |
| 性别 | 男(104) | 40.20±15.64 | 42.27±9.10 | 5.41±3.01 |
| 女(317) | 46.64±13.71 | 44.83±10.05 | 6.25±3.19 | |
| t | -4.013*** | -2.305 | -2.356 | |
| p | <0.001 | 0.075 | 0.639 | |
| 生源地 | 城市(143) | 47.97±14.66 | 44.16±9.90 | 6.37±3.39 |
| 城镇(124) | 43.10±14.18 | 44.49±9.55 | 5.98±2.95 | |
| 农村(154) | 43.92±14.16 | 43.99±10.17 | 5.79±3.12 | |
| F | 4.604* | 0.088 | 1.264 | |
| p | 0.011 | 0.915 | 0.284 | |
| 年级 | 大一(56) | 45.00±14.94 | 43.95±9.76 | 5.75±3.05 |
| 大二(85) | 44.20±15.02 | 45.15±9.70 | 6.19±3.12 | |
| 大三(107) | 43.51±13.90 | 42.22±9.60 | 5.77±2.94 | |
| 大四(126) | 46.94±14.53 | 45.50±10.63 | 6.06±3.40 | |
| 研究生(47) | 45.09±13.93 | 43.79±8.40 | 6.72±3.24 | |
| F | 0.916 | 1.868 | 0.911 | |
| p | 0.455 | 0.115 | 0.458 |
注:*p<0.05,**p<0.01,*** p<0.001,下同。
大学生手机依赖、焦虑以及睡眠质量两两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如表2所示。
表 2 相关矩阵
Table 2 Relevant matrix
| 项目 | M±SD | 1 | 2 | 3 |
| 1.手机依赖 | 45.05±14.46 | 1 | ||
| 2.焦虑 | 44.10±9.88 | 0.227*** | 1 | |
| 3.睡眠质量 | 6.04±3.17 | 0.595*** | 0.47*** | 1 |
根据前文结果显示,大学生睡眠质量、手机依赖、焦虑三个变量两两之间均存在显著相关,由此可进一步检验中介效应。采用Hayes开发的SPSS宏程序PROCESS3.4.1的模型4进行分析,将手机依赖作为自变量,焦虑作为中介变量,睡眠质量作为因变量。
结果显示,手机依赖能够显著正向预测睡眠质量(β=0.069,t=6.785,p<0.001),手机依赖能够显著正向预测焦虑(β=0.155,t=4.779,p<0.001)。当同时纳入手机依赖和焦虑后,手机依赖仍能够显著正向预测睡眠质量(β=0.042,t=4.814,p<0.001),焦虑也能够显著正向预测睡眠质量(β=0.177,t=14.035,p<0.001)。
采用Bootstrap法(重复抽样500次)进一步检验中介效应的情况,结果表明,在加入焦虑后,手机依赖对睡眠质量的直接效应的95%置信区间不包含0,95%置信区间为[0.058,0.013],即焦虑的中介效应显著,为部分中介效应。直接效应(0.041)和中介效应(0.028)分别占总效应(0.069)的59.4%、40.6%。
表 3 中介模型检验
Table 3 Mediation model testing
| 结果变量 | 预测变量 | R | R2 | F | β | t |
| 睡眠质量 | 手机依赖 | 0.315 | 0.099 | 46.033 | 0.069 | 6.785*** |
| 焦虑 | 手机依赖 | 0.227 | 0.052 | 22.838 | 0.155 | 4.779*** |
| 睡眠质量 | 手机依赖 | 0.623 | 0.388 | 132.28 | 0.042 | 4.814*** |
| \ | 焦虑 | \ | \ | \ | 0.177 | 14.035*** |
表 4 总效应、直接效应及中介效应分解表
Table 4 Table of decomposition for total effect, direct effect, and mediated effect
| 路径 | 效应值 | 标准误 | 95%置信区间 | 效应占比 | |
| 总效应 | 手机依赖↑睡眠质量 | 0.069 | 0.010 | [0.089,0.022] | \ |
| 直接效应 | 手机依赖↑睡眠质量 | 0.041 | 0.009 | [0.058,0.013] | 59.4% |
| 中介效应 | 手机依赖↑焦虑↑睡眠质量 | 0.028 | 0.006 | [0.016,0.039] | 40.6% |
大学生手机依赖在年级上不存在显著差异,目前的大学生多数为“00后”,而“00后”是伴随着网络生长起来的一代,因此各个年级的大学生,虽然对手机的需求不一样但手机依赖程度上是类似的,手机依赖在年级上并不存在差异。结果还发现,大学生在性别和生源地上存在显著差异,女性比男性更依赖手机,生源地为城市较城镇和农村更多依赖手机。可能是因为女生相较男生,更倾向于采用避免正面冲突的方式解决问题,手机成为其日常生活中可以用于问题解决的场所,这与赵燕(赵燕,2019)的研究结果也相符合,女生在手机依赖的逃避性和低效性因子上得分显著高于男生。城市相较城镇和农村,生活环境更加独立、房间与楼层的相互分离、运动场地有限,使城市大学生更少有机会进行面对面的人际交流、娱乐活动也更加单一。
大学生焦虑在性别、生源地和年级上均不存在显著差异。可能因为目前男女大学生的隔离和壁垒逐渐消除,男女承担的责任逐渐平等,焦虑的事件可能不同但总体水平相似,各个年级和生源地的学生在各个阶段都有其相应的任务以及焦虑。
大学生睡眠质量在性别、生源地和年级上均不存在显著差异。也可能是因为现代男女的差异愈发减少;睡眠是人的基本需求,可能与财富渴望等变量不同,与来自的生源地无关;不同年级都有需要其奋斗的事,不存在以往大四再来努力的现象,因此各个年级对睡眠的需求是相似的。
本研究中大学生睡眠质量与手机依赖之间呈显著正相关,手机依赖程度越高,睡眠质量越差。手机依赖属于行为成瘾的范畴,是一种新型的强迫依赖行为(Bianchi A & Phillips J G,2005)。在手机上花大量时间,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占用睡眠时间,或者使大脑在睡前保持持续兴奋,导致无法入睡。
本研究中大学生睡眠质量与焦虑之间呈显著正相,焦虑越重,睡眠质量越差。符合张凤梅等(王子伟,2019)的研究结果。
本研究中大学生手机依赖与焦虑之间呈显著正相关,手机依赖得分越高,越为焦虑。与李琼等(李琼等,2021)、李静等(李静,孙璇,2019)的研究结果一致。其一可能是因为过度使用手机会影响个人的学习和生活,导致学业下降和人际交往过少,因此增加了焦虑;其二可能因为过度使用手机会给身体机能造成一定的影响,如手指酸痛、眼睛干燥等,进而影响焦虑。
研究表明,焦虑在手机依赖和睡眠质量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说明手机依赖对睡眠质量的影响至少有一部分是通过焦虑作为中介而实现的。多数研究已证实,焦虑会威胁到睡眠,而焦虑的中介作用更加体现出其对睡眠的威胁性。研究结果提示我们,对于目前大学生较高比例的睡眠问题,若是认为是手机依赖而导致,则需要思考除了手机使用本身外,是否还存在焦虑事件影响睡眠。从而,可以有针对性的帮助学生舒缓焦虑,减少睡眠问题。
(1)大学生睡眠质量、手机依赖,以及焦虑两两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
(2)大学生焦虑在手机依赖对睡眠质量的影响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对总效应的贡献率为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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