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大学中文系,苏州
时至今日,自己做了无数的梦,而对于梦的全面关注和研究,则是从1996年年初我个人历史的标志性事件开始的。那年1月30日女儿S(6岁)叙述的“大恐龙生蛋”,以及其后S的梦和作者的自我催眠,促使本人重新审视学术界迄今为止对梦的已有认识(徐山,2002,2016,2017)。
1996年以前,对自己做的有意味的梦在《为了不惑——徐山短诗1000首》中已有零星的记载,如:
61.梦中自由飞翔
泛着星光的河面劈开绿岸
奇异的曲面在降低膨胀
斜面30度转了90度的俯冲弧线
(1994年4月8日)
106.半夜起风掀开的紧张画面
小女睡在斜屋面呼呼声快盖被
头上狂风飞过红短裤还有别的
黑流吸入天门层层圈灯明又暗
(1994年5月14日)
本文要讨论的是我1995年12月四十周岁时做的梦,由于该梦具有震撼心灵的性质,我梦后就把“深渊”梦境的最后画面画了出来(如图1所示)。本文要讨论的内容报告:该梦的起因,尤其是四十周岁生日这个人生重要时点和该梦之间的联系;生日效应的诠释;以及该梦的后续影响,较为直接的影响即该梦不久之后1996年年初的自我催眠。
图 1 “深渊”梦境的最后画面
Figure 1 The final scene of the “Abyss” dream
我在夜里做的“深渊”梦,应该是醒来不久就着手将梦境最后刻骨铭心的画面画出来,这种及时的性质,可从梦境画双脚所站立位置的地砖图案及衣袋、衣扣等细节中看出。梦境画的右上角记有该梦的实际发生时间为1995年12月,然而遗憾的是,该梦产生的具体时间却没有记下。
该梦境画放在一个按时间顺序摆放的文件夹中,排在该梦境画之后的另一文件上,则标有1995年12月24日。由此可见,该梦境画的创作时间可能是在1995年12月1日至24日,取其中值,就是12日或13日。本人生于1955年12月13日夜,因此将该“深渊”梦大致推断为生日所做即1995年12月13日也是可以的(这也是本文题目中“生日梦”之说的来由)。如果是这样的话,该梦境画实际创作的时间就可能是1995年12月14日。
该梦境画用红色圆珠笔画在了一张公司便笺(185×262mm)的背面。由于该便笺纸很薄,正面的抬头部分和最下面的地址等都能从反面看到,因此画的时候先在中间的空白处勾勒出一个长方形框。
画面的视点是朝下的,即眼睛看到的是垂直下方的深渊。当时本人正站在悬崖边,背部紧贴着身后的崖壁,两臂伸开,并用双手五指紧紧抓着崖壁以防坠落深渊。
整个画面由自己胸部以下身体、横线条的悬崖边和竖线条下方指示的深渊三部分构成。这三部分的画出顺序,应该是先画自己身体,后画悬崖边,最后画出表示深渊的线条。右上角的画名“梦”和时间“95,12,”是在梦境画完成后添加上的,由于最后的具体日期在写到12月时,已经靠近了右边的框线,没有空位能继续写出是哪一天,结果造成了该画时间上没有确切日期的缺憾。
“深渊”梦那夜整个梦的开始、发展过程,现在全忘记了,只留下最后的“深渊”一幕。当时的感觉是心旌摇动,并从噩梦中惊醒。
翻阅自己1995年12月写的日记,该月仅写了10天日记,在生日当天即12月13日亦为空白,且整个12月都没有上述“深渊”梦的痕迹可寻。
可以肯定地说,在该梦之前,本人从未有过站在悬崖边并向下看深渊的实际经历。从“深渊”梦境画自己双脚站立位置的地砖图案中也可以看出,这种地砖和身后崖壁及脚下深渊的组合关系在现实世界里也是见不到的。换言之,脚下地砖图案是为了突出该梦中几个不同的空间位置的视觉对比而设置的,其功能是以呈长条状的地砖图案来分割画面中的身后崖壁和脚下深渊。
有必要大致梳理一下自己1995年生日前10年的学术思考历程。1984年至1987年这三年,是在南京师范大学攻读研究生,主要的事情就是大量读书。毕业后在苏州大学中文系教书,这期间基于自己的学术思考写成了以下著作:
(1)《雷神崇拜——中国文化源头探索》(1992),该书系统地考释了甲骨文字的原始含义,并以文献资料相佐证,阐明汉语言的核心语义系统反映的是上古社会对雷神的崇拜,而祭祀雷神的原始方式是燎祭(徐山,1992)。
(2)《汉语言的起源》(1998),至1995年9月时初稿已完成。该书分析了原始汉语在声、韵、调三方面的发生机制和演变规律,揭示出语音和语义的结合方式,确立了由汉语言诸词构成的汉语言谱系的分类原则(徐山,1998)。
(3)《为了不惑——徐山短诗1000首》(2004),该诗集均为三行短诗,其写作始于1994年3月,至1996年3月时已有短诗620首,诗集关注着宇宙中尤其是人的一切,是自己不惑之年的不惑之作(徐山,2004)。
如果说上述(1)(2)的写作过程是连续性的严谨的思辨活动,那么(3)的写作则是即兴的自由式表达,以便大脑张弛有致。
此外,女儿S从1990年出生起至1998年期间,我对她的“语言—行为—梦”进行了连续的跟踪观察和记录,主要工作有:
(1)观察女儿0岁到3岁半的儿童语言,其中0岁到1岁半的语言主要是语言的自发现象,与语言发生学相关;而1岁半以后则更多的是母语习得中的问题,如思维记忆、语言策略、母语不规则处的误用等(徐山,1995);
(2)在女儿4岁5个月时,让她模仿甲骨文,对她进行有关笔顺的实验;
(3)在女儿5岁时,让她复述自己做的梦。目的之一是让她自由地用语言表达所见所想,同时可以收集像女儿这个年龄段的口语材料。
总之,通过对女儿的观察,想重新展开生命之初的故事。因为所观察的现象稍纵即逝,容不得任何遗漏,因此整个观察过程就使得原本已经够忙碌紧张的生活变得分秒都有意义可寻。机会终于幸运地降临了。1996年1月30日,我非常幸运地捕捉到女儿(6岁)讲述“大恐龙生蛋”的故事,该故事中的胎儿期记忆已十分显豁,加上她的梦和作者进行自我催眠的实例,说明胎儿期记忆确实存在。
由此可见,自己1995年生日的前10年一直处在有关“文化—语言—人”的寻根探源式的学术思考中,其特点为思虑颇深,且连续而无停顿。
梦的发生主要是两个因素共同发挥作用:一是梦的切入点情绪,二是梦的诱因素材。以此来观察自己的“深渊”梦,虽然做“深渊”梦的白天并无重大个人事件,但由于自己在做“深渊”梦前长期处在探源式的思索中,导致“深渊”梦前的心理情结充满由溯源思索伴随的紧张感,其溯源的拉力促使自己的心理一步步向早期记忆回归,也构成了“深渊”梦的切入点情绪特征。
如果说“深渊”梦的这种切入点情绪是稳定的,那么这种情绪总要寻找机会在梦中表现一番。然而“深渊”梦的下坠恐惧,在梦的诱因素材即白天的意象来源问题上仍无着落。其实,有关自己生日的记忆在本质上就是分娩创伤记忆。
婴儿出世,新生命由与母体一体到分离状态,体验到被遗弃引起的恐惧,从新生中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母体中如天堂般生活的中断,给婴儿心灵造成的影响是持久的。下坠式的出生过程使人害怕下坠,因为这是死亡感受的前奏。人害怕被抛弃,因为被抛弃就是美好生活的结束,随之而来占上风的是死亡情绪。一言以蔽之,婴儿是在如同死亡般的心理过程中降生的。
生日作为出生时下坠式恐惧的周年日,其中蕴含的心理体验在一定的心理状态里还会再度掀起。换言之,在自己的生日当天(也应该包括生日前后的数日),由于有关周年时间的生物钟作用,自己出生时的下坠式恐惧会被诱发出来。综上所述,“深渊”梦的切入点情绪为生日前10年连续的寻根探源式学术思考而伴随的紧张感,而“深渊”梦的诱因素材则是在生日周年时间的生物钟作用下被激活的出生时的下坠恐惧,从而导致分娩创伤记忆以变形方式产生该梦。
还可以进一步认为,虽然在“深渊”梦境之前,自己白天活动的细节及“深渊”梦的开始、推进部分都未记下,但作为“深渊”梦境画记录的梦结局,正是当天夜里梦过程的主旨,即自己四十周岁的生日梦就是直奔这一幕而来。
在自己四十周岁的生日梦后,仍会做到一些与死亡主题有关的梦,如:
673.即便生在死中
梦中迅速追寻一排床
定格在最后一只木床
死亡之床几分空荡也不过如此
(根据该诗的序号,可以大致推断该诗写于1996年7月前后)
该诗所记载的梦,其特点是“追寻”,这种空间位置的快速移动意味着时间上的快速倒退。最后的“死亡之床”,如果沿着自己四十周岁的生日梦后的心理轨迹,可以认定为又一次倒退到了自己出生时的死亡恐惧中。
翻检自己的日记,还可以看到一些和本文相关的信息。
1997年5月29日
死日最大可能发生在自我生命出生之日(或生日后二三日),因人生第一恐惧通过生物钟周年起作用(自杀日?)。
上述日记中的想法距今已近20年了。近年来,国外对“生日效应(Birthday Effect)”的研究已形成了许多成果,发现生日当天的死亡率(包括自杀率)为一年中最高,然而对于这种“生日效应”的产生原因仍无令人信服的说法。其实,生日所携带的分娩创伤,由于生物钟周年时间的作用,在生日那天人的心理很容易陷入分娩创伤的恐惧阴影,如果生日前已病重,则生日当天会加剧;如果生日前心理处于低谷,则生日当天更觉痛苦不堪,不可自拔,从而加大了自杀的可能性。同样,在生日那天,如果生日前切入点情绪是紧张的(或带负面性质的),那么就有可能做出与分娩创伤相关的死亡恐惧梦。
以下是从自己日记里摘抄的有关生日梦的情况:
1997年12月13日
余晚梦:帐内(黑暗,向父索大收音机)——门口上圆洞(光,帐内漏下雨水),后上有恐怖脸。(返回胎儿期,分娩)
1997年12月24日
昨夜梦见长盒中的父亲骨灰,如同淡芝麻粉,后又梦到奶奶死而睁眼(背景为少时居处)。
自按:父亲于1984年去世,奶奶于1970年去世。
1999年12月7日
昨夜梦:与母同行,母在前,后有龙卷风,从我之处将我与母分开卷走。后聚。修破房。后自己有绳子绑左手而出(其他人皆缚双手)。(胎儿期)
1997年12月24日距离自己的生日已有10余日,但与1997年12月13日的生日梦仍有前后衔接的意味,因此1997年12月24日的梦仍属生日梦类型。1999年12月7日虽然还要过数日才是自己的生日,但其生日效应已经显现。
如果以生日效应的角度,再来看1996年1月30日女儿S(6岁)讲的“大恐龙生蛋”的故事,就能明白她讲述故事的背后隐含着生物钟周年时间的作用。女儿S生于1990年1月25日,因此1996年1月30日正是她的生日过后几天。此时女儿6岁,表达情绪、意象的语言能力已较前大为提高。由于她的年龄距离出生时间并不长,在生日效应的作用下,她能够将自己的分娩创伤记忆以“大恐龙生蛋”变形方式清晰地叙述出来。
“大恐龙生蛋”的故事犹如生日梦,女儿的分娩创伤记忆及与生俱来的回归母体的渴望,一直在寻找适当的形式表现,生日效应则激活了分娩创伤记忆,而在女儿讲“大恐龙生蛋”的故事前,她听到大人讲的大恐龙会生蛋则是讲述故事的诱因素材(徐山,2016)。
继1996年1月30日女儿S讲述“大恐龙生蛋”故事后,本人有关胎儿期记忆问题的思索和研究工作就全面展开了。以下是本人1996年1月31日晚10时许,以回忆自己出生地小楼为起点的自我催眠(结果意外地成功返回胎儿期记忆,并以倒退式方式经历了胎儿期记忆中的主要阶段,直至双亲精卵结合而自我形成的瞬间),以及1996年2月4日凌晨2点多做“脐带”梦的实际情况记录:
一月卅一日晚10时许
S和S妈妈已经入睡了。我的思绪仍停不下来。这两天我明白了不少问题。关上了灯躺下来,还是睡不着。眼睛总得闭上。
唉,连S都想起最早的事了,可我至今还想不起生下来住的地方。听我母亲说,是一幢旧式的小楼,还有什么楼梯啊,地板啊。我以前就试过睡觉前闭上眼睛能看到那幢小楼,可什么也没看到。
今晚反正一下子也睡不着,再来试试。一切都很静,我也格外地宁静。先假设就是那么一幢旧式的小楼吧。
看到的一切仍是暗暗的。好像有些影子,一些不规则的轮廓动来动去。我心里想那小楼怎么就不出来呢?其实随便什么样子的都行。
慢慢地,小楼的影子真的出来了。整个画面比阴天还要暗。楼上的木窗开着,窗外是一个小天井,天井的墙是白的,这是在苏州老式宅院里常看到的。视点拉到和楼上开着的窗子一样平,突然转了一下迅速冲了进去。屋子里似乎更暗。搜寻。一个床,床单是白底上印有小碎花,松松的下面一定有棉花胎。继续快速向前。进入撩起的三角形布帘,又是一个床,床单和前面看到的一样。扫视。好像有橱、桌子什么的,太暗了看不清楚。突然出现了一根纵向的黑色管子的剖面,很粗,几乎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管子内壁有一圈圈的螺旋纹,黑色中泛出光泽。正在我想再仔细看看那光泽的时候,管子内壁急速上升,形成下坠的感觉。干什么干什么?我诧异地看着。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影子从左切入画面。当黑影占据了大部分画面时,定神一看是大船头。视点朝下,下面是水,泛着深红色。我心里琢磨着这是海。这时水变成翻腾的浪,深红色的浪水十分壮观,非常美,非常奇异,带有点恐怖感。我不敢再看,视点就朝上了。肉质的弯曲面也是深红的,半透明,里面呈丝网状,悬荡在半空。我惊讶地看着这种天象。接下来是个整体形象,低垂晃荡的弯曲面,翻腾的浪,颜色暗红,上方半透明的部分则亮些。我心里想,莫非是——?不容我再想,画面闪掉了。我只好默默地记下,连管子这是第二个片断了。
紧接着的画面是乳白色的肉质扁圆形。由于前面的画面都偏暗,这一下子的白色使眼睛为之一亮。那乳白色的扁圆形,大小和汤壶子差不多,中心有一凹孔。正想仔细看看肚脐眼似的凹孔,那凹孔就开始向上一突一突起来,节奏分明,又有力,速度和心跳差不多。突起来的肉柱状像香烟那么长,但直径要粗些,顶上是圆圆的封闭状。突起来的肉柱又恢复为原来的凹孔,然后再突起来,如此这般五六次。我看呆了。画面一闪又暗了。这是第三个片断,这回我只想记住个数,不敢再费神去解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心里有些激动,但我又极力克制自己。真不知又会看见什么。
暗暗的画面又和开始时的差不多,远处有一个长方形的暗暗的空箱子,除正面没有东西外,其余五个面也看不大清楚,但感觉上是木头的。正想看看箱子里有些什么的时候,从里面滚出来十来粒弹子球大小的乳白色小球,并朝下面落下去就看不见了。停了一下,箱子里又滚出来十粒小白球,接着又滚下去不见了。我预感这个片断要结束了,就在心里记下“4”。
一个黑色的粗线条在上下为白色中从右向左地切入。粗线条左方的宽度比右方的略短一点儿。切入的力量很有力。上白中黑下白的画面呈透明感,无空间三维的印象。突然黑色急剧放大,拉成近景就没了。我在等待下面的片断,可是就是什么也没了。画面呈稀薄的灰白色,什么都没有。画面的紧张度消失了,平息了。完了?完了完了。我不愿睁开眼睛,但空白色的画面再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我睁开眼睛。房间黑黑的。5个片断,清清楚楚,从头到尾清清楚楚。
自按:除开始暗示的那小楼外,后面共有五个片断A、B、C、D、E。梦以逆时针顺序展开。按片断E、D、C、B、A的顺序,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在胎儿期里从一开始自我形成一直到最后分娩的完整过程:
片断E具体指精子头部透过透明带,这是受精的第一幕,也是自我的开始;
片断D:所在空间位置为自我离开一侧输卵管后的子宫部,这时见到另一侧输卵管口流出的分泌液,推测当时的自我年龄为3~4天;
片断C:胎盘记忆,而一突一突则是血液在胎盘脐带中循环地流动;
片断A:生出时经过产道,头朝下坠落。
二月四日凌晨2点05分
我从梦中惊醒,不是噩梦,是又一个胎儿记忆的片断。我打开灯看了一下钟,2点05分。我想回忆起刚才的梦,最后的画面印象强烈,但开始怎样却模糊了,好像有不少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好像是S手拿一样长的东西,近眼一看,里面有几根黑线条把长管状东西均匀地分割开来,线条和长管状的走向是平行的。后来好像是S要S妈妈教她怎么玩,后来S懂了。后来好像是S和S妈妈互相玩那个长管状东西。下面的画面则是非常的清晰,记得也牢。长条管状呈水平方向,放大。中间无色,无深度,一下子变成淡绿色。一会儿变成对比度极强的白和深黑色,从上往下数,第一、三、五行这三行是白色,第二、四、六这三行是深黑色,至此我明白了黑线条把长管内部分割成六行。深黑色呈现从左向右的移动,然后第二、四、六行的三行变成白色,第一、三、五行的三行变成深黑色并从右向左移动。移动能感到力量感。如此交替四五次。交替速度如心跳。
我看着线条间黑、白的变化和方向的变化看呆了,史无前例的视觉印象。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一边想着,一边自己就慢慢地醒来。首先想到的是这可能是胎儿和母亲的血循环。可是画面上是交互运动,不相连啊。怎么回事?
自按:该梦为自己和母亲通过脐带胎盘交换血液,可取名为“脐带”梦。脐带中有动脉2条,静脉1条,正好是3条。胎血和母血各有管道,互不贯通。
1996年1月31日晚的自我催眠,在回忆出生地的过程中,“转了一下迅速冲了进去”“搜寻”“继续快速向前”等以快速搜寻的节奏推进;由于出生地的回忆,进而倒退到相关联的分娩记忆中的“下坠管子”(分娩产道的变形)。越过返回胎儿期记忆的必经门槛之后,便以倒退式方式流畅完整地再现了胎儿所在的环境“羊水”、胎儿赖以生存的“胎盘”、自我离开一侧输卵管后在子宫部所见,以及因双亲精卵而自我生成的我之初。值得注意是,自我催眠在完成回忆出生地时,其催眠过程并没有自然终止,而是继续向分娩记忆挺近,其动力一方面是受到前一天女儿S讲述有关胎儿期记忆的“大恐龙生蛋”故事的强烈刺激,另一方面,由于在一个多月前四十周岁生日梦里自己已经站在了分娩记忆的门槛上,即沉睡的分娩记忆近期已经撬动,因此能成功地沿着“回忆出生地—分娩记忆—将整个胎儿期从尾到头依次打开”的脉络一气呵成地发展。自我催眠的结果是令人意外的,其实它所展示的直至我之初的胎儿期记忆,应是自己多年来寻根式探索的最佳回报。
同样容易理解的是,1996年2月4日凌晨做的“脐带”梦,应是自我心理发展链上自然的一环,它是数日前自我催眠所引发的亢奋情绪的合理继续。由于有了强化、补充胎盘记忆的“脐带”梦,至此在胎儿期记忆的回归途中,作为胎儿自我亲见的羊膜腔、羊水、胎盘、脐带等原型的视觉特点已经毕显无遗。
荣格在《论梦的性质》(On the Nature of Dreams)(Jung,1974)中认为,并不是所有的梦具有同等重要性,要区分小梦即无足轻重的梦(Little Dreams/Insignificant Dreams)和大梦即意味深长的梦(Big Dreams/Significant Dreams),而且小梦与个人生活有关,大梦则来自集体潜意识的原型。荣格还指出,大梦通常出现在人生的关键期,如少年期、青春期、中年开始时(36岁到40岁),以及死亡临近时。
通过多年来的梦研究,自己对荣格提及的大梦有了新的认识,即应该在大梦类型中首先区分作为潜意识本源的胎儿期记忆类型。现在将目前业已探知的属于回归胎儿期记忆的梦的类型,按时间顺序整理如下:
(1)荣格三四岁左右的“吃人的怪物”梦(荣格,2005);
(2)女儿S在6岁生日后数日的“大恐龙生蛋”故事以及之后的系列梦;
(3)荣格三十四岁的“头盖骨”梦;
(4)荣格三十八岁的“恐惧实验”幻象;
(5)本人四十岁生日的“深渊”梦,不久之后因自我催眠而意外地成功返回胎儿期记忆及紧接着4天后的“脐带”梦;
(6)荣格五十二岁的“利物浦”梦;
(7)荣格六十九岁的濒死体验幻象及穆迪《死亡记忆》中收集的150例各年龄段的濒死体验实例(雷蒙德·穆迪,2007)。
综上所述,胎儿期记忆的梦在各年龄段均可发生。从荣格三四岁梦及女儿S六岁的故事和梦可知,在儿童期很容易触发回归胎儿期记忆。甚至可以推断,其实从新生儿到两三岁的这一阶段里,回归胎儿期记忆的梦已经发生,只是这样的梦经历由于语言尚未习得或语言开始习得但语言能力有限,而无法复述出来。值得强调的是,在生日期间,由于出生时下坠式恐惧的周年时间的生物钟作用,也容易诱发胎儿期记忆的梦,这也是本人四十周岁生日梦的最大启示。
[1] Jung, C. G. (1974). On the Nature of Dreams. In R. F. Hull (Ed.), Dreams.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 徐山. (1992). 雷神崇拜——中国文化源头探索. 上海: 上海三联书店.
[3] 徐山. (1995). 0至1岁半的儿童语言. 苏州大学学报, (4), 64-67.
[4] 徐山. (1998). 汉语言的起源. 成都: 四川人民出版社.
[5] 徐山. (2002). 人的精神文化原型的发现. 首尔: 新星出版社.
[6] 徐山. (2004). 为了不惑——徐山短诗1000首. 纽约: 柯捷出版社.
[7] 荣格. (2005). 荣格自传. 北京: 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8] 雷蒙德·穆迪. (2007). 死亡记忆. 长春: 吉林文史出版社.
[9] 徐山. (2016). 大恐龙生蛋与胎儿期记忆. 世界最新医学信息文摘, 16(14), 275-282.
[10] 徐山. (2016). 胎儿期记忆与穆迪《死亡记忆》濒死体验. 黑龙江科学, 7(3), 130-133.
[11] 徐山. (2017). 胎儿期记忆与《荣格自传》中的梦及幻象. 见 徐山 (Ed.), 胎儿期记忆:人的精神文化原型的发现. 北京: 中国商业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