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城市大学,澳门
“隐蔽”是反映现今青少年为了逃避人际关系,不愿意与社会互动的身心反应[1]。近年,我国有研究指出青少年的“隐蔽”是与个人、家庭、环境三个方面失衡所产生的[2]。阿德勒心理学,又称个体心理学(individual psychology,IP)是使个体以正向积极的心态来看待事情,主张人在任何时候都可选择自己的生活型态,并藉由超越自卑、发展社会兴趣,从而完成人生任务。此外,现实治疗法(reality therapy,RT)是处理心理问题与偏差行为的一种辅导及心理治疗技术,此法不重视“过去”,只着重“现在”,是一种以目的论为出发点的治疗技术[3]。而两者的理论,都是以目的为导向的治疗技术。有学者提出以同化整合(assimilative integration)模式[4,5],即两者治疗手法的结合,能更有效协助当事人产生转变[6]。因此,本研究将IP与RT的理论应用于实务中,以检视青少年在隐蔽中所面对的问题及效果。以下将介绍背景资料、辅导过程及理论应用。
笔者现为澳门注册社工,现于某非牟利机构担任学生辅导员,主要工作是协助离校的学生进行个别辅导、推动其重返校园或工作。笔者于2020年9月接案,当事人为一位呈现隐蔽行为的青少年,化名L,男性,当年为16岁。L自2019年辍学后基本待在家中,已隐蔽一年。L的原居地为福建,2012年与家人移居澳门。L在家中排行最小,与父、母及姐姐同住,家庭经济收入稳定。L除金钱需要外,甚少与父母沟通,与父母、姐姐关系疏离,其中父亲、姐姐失去对L的教育功能,基本不理会L的事情。
在接案时据其母亲表示L性格内向,较少与陌生人交流,其个人兴趣是手机游戏,每天在家基本进行8小时以上,且具有人际社会关系、沟通困难的特征。另外,L在家中出现行为问题,包括攻击家人、破坏家具、偷窃等,且伴随暴怒、情绪低落、哭泣等情绪问题。学校方面,L最后就读的是澳门一所普通的中文学校,当时就读初中一年级,其个人成绩及同侪关系欠佳,不善与人交流,经常会成为班级中被取笑的对象。而据L表示自己来澳门7年了,一直未能适应澳门的环境,且因成绩不理想而中途退学,最后由笔者跟进。上述所有数据的使用,已获得L的母亲同意并遵守研究伦理及保密原则。
辅导介入由2020年9月至2021年9月止,与L的面谈16次,共32小时。其中,L的社会兴趣——参与义工活动6次、兴趣班6次,共22小时,L的总时数为54小时。另外,与L母亲的面谈5次、电话会谈6次,母亲的总时数为8小时。分为三个层面记录评量,分别是个案(L)、家庭(母亲)、环境(社会兴趣)层面,并在不同阶段进行量表(general self-efficacy scale,GSES)前、中、后测的方式检测其成效,如下所示。
笔者于辅导前第一阶段邀请L填写“GSES”量表作为前测,中测于第8节辅导后填写,后测于辅导服务完结1个月后填写。并以每月一至两次(每次约2小时)的面谈收集其家庭背景资料。在家庭资料搜集方面,笔者与母亲透过面谈及电话形式收集,并补足辅导中遗漏的相关资料(如父、母、姐姐间的互动关系)。此外,为搜集L行为数据,评估其目标行为的改善状况,故以“L事件记录表”与“母亲目的记录表”评量L偏差行为发生次数、因素与目的,并以三个月为基线(见表2、表3)呈现L行为记录数据,再加以分析处理。而于环境(社会兴趣),资料搜集会以L的出席义务工作服务及兴趣班的参与次数作记录(见图1),及L的回馈作统计。
本研究以个案研究的方式,探索青少年隐蔽的自我内在需要,尝试发掘出其家庭的亲职命题,启发隐蔽青年对社会的兴趣,并与过去的理论对话。资料整理方面,本研究遵从澳门《社会工作者伦理工作守则》[7],辅导过程中全程没有录音,仅进行纸笔记录。数据编码方面,笔者把个案辅导面谈纪录采取三级编码,编码叙写方式以(年、月、人物代号、节数、对话序)为分类(如2020年9月求助者第1次面谈的第22句对话,以及第1次电谈的第20句对话,分别以“2009-L-01-22”记为面谈,“2009-L-01P-20”记为电谈),笔者以Co为代号,母亲则以M为代号,电话会谈以P为代号。且于面谈结束后并得到L的同意下,以面谈或电话会谈向母亲寻求补充,作为二人的交叉检证。
阿德勒提出的IP是强调人能以正向积极的观念及处遇带来转变,当中的核心概念有自卑与超越、目的论及社会兴趣。
(1)自卑与超越,认为自卑感是个体进步与成长的内部驱力,因为人在自卑时会发挥潜能,超越自我[8,9]。
(2)目的论是强调选择与责任,认为人的行为、情绪背后是带有目的性,且任何时候人都能通过改变想法与行为来改变感受,重新定向[10,11]。
(3)社会兴趣,强调社会连结与贡献他人,认为人是社会性的,是个体学习与探索自我的平台[10,12]。
格拉瑟(Glasser)的RT是处理心理问题与偏差行为的一种辅导及心理治疗技术,是强调人的行为是有目的和意识性的,其核心概念是以选择理论为导向。并以“WDEP”模型来协助当事人达成改变,分别是以探索需求(want)、鼓励行动(doing)、协助评估(evaluation),共同制定与实施计划(plan)四个步骤来执行。
本个案强调辅导中的转变来展开研究,并结合文献的理论,进一步归纳出青少年隐蔽的因素,分别是受个人、家庭、环境三个方面影响。然后透过科里(Corey)的IP四阶段为介入方案[13],以及结合伍佰丁(Wubbolding)等人RT的“WDEP”模型的生成以下介入步骤[6](见表1)。
表1 同化整合模式
Table 1 Assimilative Integration Model
步骤 |
辅导目的及时数 |
阶段一 |
建立关系,以聆听、同理为主(1~3节面谈,共约6小时) |
阶段二 |
探索内在驱力,以聆听、同理、引导为主(4~6节面谈,共约6小时)。当中,应用RT的“WDEP”模型:以探索L的需求(want) |
阶段三 |
鼓励觉察,以引导、鼓励为主(7~10节面谈,共约8小时)。当中,应用RT的鼓励其行动(doing)、协助评估(evaluation)。这阶段,笔者会邀请L参与长者生活体验活动及事前会(共约5小时) |
阶段四 |
重新定向,以引导、鼓励、认同为主。(11~16节面谈,共约12小时),并应用RT的鼓励其行动(doing)、协助评估(evaluation),共同制定与实施计划(plan)。这段阶段,笔者邀请L参与老人院义工服务及事前会(共约5小时) |
本研究采用三角互证方式来评量数据,分别以“描述分析评量”和“间接评量”两个部分作测量,经由L的母亲直接观察,并透过笔者定期与其母亲面谈或电话会谈作记录。描述分析评量采用“L事件记录表”,以L的行为事件引发、行为表现、事后反应及目的,并以3个月基线为测量记录与评估(见表2)。间接评量采用“母亲目的记录表”,是以L的外向性问题、内向性问题、每月频率、母亲的处理、影响面向及母亲目的作评估(见表3)。
本研究为了检测L在社会兴趣上的变化,故以“社会兴趣记录表”记录其出席义工服务与兴趣班的参与次数与回馈感受,且由笔者填写及案主确认评量(见图2)。
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GSES),原量表是由施瓦泽(Schwarzer)等人1981年编制,共20题[14],后来施瓦泽和耶路撒冷(Schwarzer & Jerusalem)改进为单一维度,共10题[15]。而中文版则由王才康等人翻译修订[16],Cronbach α系数为0.870,其内部一致性良好。量表采用李克特四点尺度评量,由“完全不正确”至“完全正确”,值越高表示愈同意该项评估准则,反之则同意程度越低,量表最高分为40、最低分为10、平均中间分数为25。
表2 L事件记录表
Table 2 L Event Record Form
事件引发前因 |
L的偏差行为表现 |
L事后反应 |
L目的 |
母亲邀请L吃饭 |
在家中大叫,把母亲推倒在地 |
L关掉房门一个人在房间 |
不被支配 |
母亲在睡觉 |
偷钱 |
L不承认自己偷钱,并走回房间 |
逃避现实 |
母亲买错食物 |
在家中乱扔东西 |
L关掉房门一个人在房间 |
寻求关注 |
母亲深夜要求L睡觉 |
拍打台面及怒吼 |
L关掉房门继续游戏 |
寻求关注/不被支配 |
母亲买错食物 |
怒吼及指骂 |
L关掉房门,在房间哭泣 |
寻求关注 |
母亲要求L洗澡 |
怒吼、破坏家中物件(家具) |
L关掉房门 |
不被支配 |
母亲邀请L吃饭 |
冲入房间 |
L在房间哭泣 |
寻求关注 |
母亲要求L在房间开灯 |
继续打机,并要求母亲别烦自己 |
半小时后L自行开灯 |
寻求关注 |
母亲邀请L外出吃饭 |
无视 |
L离家出走一小时 |
逃避/不被支配 |
表3 母亲目的记录表
Table 3 Mother’s Purpose Record Sheet
L外向性问题 |
L内向性问题 |
基线资料 |
母亲先前的处理 |
影响L的面向 |
母亲目的 |
攻击 |
哭泣 |
偶然1次 |
指责 |
责任感 |
想L变好 |
偷窃 |
说谎 |
偶然1次 |
指责 |
责任感、承担意识 |
想L变好 |
暴怒 |
固执 |
每月1~2次 |
指责 |
行为、自卑感 |
想L变好 |
破坏物件 |
固执及冷漠 |
偶然1~2次 |
指责、制止、纠正 |
责任感、情绪、行为 |
想L变好 |
本部分内容配合个案工作及研究工具,把L在隐蔽中所遇到的原因、困境与改变归纳为三节:第一节讲述L个人的困境与转变;第二节说明家庭因素的影响力;第三节叙述L在社会兴趣上的影响。
隐蔽是青少年不愿意出门的社会现象,在接触隐蔽青少年时,家访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笔者初次家访的目的是收集当事人的家庭背景资料,包括其兴趣、生活型态及家庭关系。起初L对笔者的态度冷淡,一直低着头玩手机,但当谈及有关手机游戏,L则有所反应,并小声说“我也有玩”。故笔者提议可下次一起游玩,通过游戏方式,成功在第二节建立关系,并邀请其填写GSES量表,结果显示L的自我效能感总分19(见图1),其分数处于平均值以下(25为平均值)。笔者根据L填写的GSES量表前测、观察到的反应,以及综合母亲的表述,评估他为自信心偏低,自卑感较高,且伴随情绪及行为等问题的情况。
“他是这样子的,基本上是不会出门,甚至是房门,已经一年没有上学了,常常乱发脾气、说谎……”(2009-M-01-14)
第三、四节家访,笔者已与L建立互信的关系,他也逐渐讲述与母亲的互动及冲突情况“昨天,母亲在我玩王者荣耀时骚扰我,一怒之下我对她大叫,不小心把她推倒在地上……主要是她有心激怒我而已”(2010-L-03-09),以及“我觉得我并没有错,我在母亲钱包拿钱时是有问过她的,只是她在睡觉而已,鬼知道她听到没有”(2010-L-04-11)。每当他在形容当时的情景时,情绪仍然激动,可见其亲子关系不理想。另外,为进一步了解事件真相,笔者也在征得L的同意下,于面谈后致电向母亲了解,其表达之内容基本一致。
“近日钱包经常少了500元,我发现原来是L干的,他还说问过我,然后跟我吵起来。”(2010-M-02P-04)
笔者在这部分主要是采用聆听及同理的技巧,焦点在于分析其价值观、家庭互动关系。然而,L对自己偷钱及攻击家人等偏差行为,没有愧疚感,并把问题与责任外化,归咎于家人身上。这其实是他无法面对自己而逃避现实的行为,是其隐蔽的因素之一[17]。
直至到第五节,笔者成功邀请L在辅导室见面,他开始透露当初不回学校的原因,主要是没有成功经验而感到挫败,这种情况正反映他对外在的要求,且也是L觉察到自卑感,面对过往失败的阶段。
“我有尝试过努力,但英语仍然不及格,即使复习2~3小时,最高分数也只有50多分,感觉好难……干脆直接不回学校了。”(2011-L-05-18)
笔者见状,引导其探索内在驱力与需求,并应用RT的需求(want)模式“如果世上有一种魔法能使你英语变及格呢?你会怎样做?”(2011-Co-05-10),L则笑着说:“怎么可能?”(2011-L-05-19),笔者认真看着L说:“你想就可以!”(2011-Co-05-11),目的主要是探究L的行为及思考脉络,且结合前测GSES量表及其当下的反应,归纳出L遇到困难时会因自卑感而较倾向于自我设限来逃避读书课题。
第七节辅导中,L突然对笔者说有想结识新朋友的冲动,但担忧自己的外形不够吸引人而会使人反感,也表示自己有渴望社交的想法。
“我近日在网上认识了一位女孩,有想与她见面的冲动,但担心自己的样貌不够吸引人而会使她反感……其实我也想认识新朋友,有时候我会感到无聊。”(2101-L-07-14)
经过数节的辅导介入,L渐渐觉察到自身的内在需求,但碍于自卑感的关系,仍无法踏出改变的第一步,这正是反映着自卑感所带动的生理与心理反应。而笔者为加强其觉知,以IP的鼓励觉察反映其渴望社交的需要,且引导他思考除了网上认识朋友的其他可行性,如参加义工活动或读书等。这部分主要目的是协助评估(evaluation),继而鼓励其行动(doing)。且透过反映其担忧与目的间的比较,让他觉察认识朋友可有不同选择,引发连结社会的兴趣。
在第十一节辅导中,L展现出自身有想要努力转变的想法,但碍于担心失败故仍未有所行动,这正是他目前所面对的困境。
“其实我待在家有时候会想,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想做点什么,不论是读书,还是工作,就是担心找不到。”(2105-L-11-13)
正如阿德勒所说人在自卑时会发挥潜能,追求卓越,这是一种内部驱力及补偿作用,故笔者以鼓励、推动及重新定向的方式,与L共同制定报考夜校的计划(plan),并鼓励L与母亲分享就读夜校的想法,使他带来转变。
家庭对青少年隐蔽与偏差行为息息相关。笔者曾以电谈方式向母亲收集家庭轶事,母亲哭着向笔者诉说L近日情绪反复,会打她及把她推倒在地,感到十分伤心。
“今天,L又乱发脾气了,我只是叫他吃饭,他就出手打我了,还骂我吵着他,这个儿子真的没救了。”(2010-M-01P-07)
此事发生后第二天,笔者约见L了解事件缘由,且引导他思考对此事件的看法,L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而同类型的情况,笔者在第四节辅导中也曾发现,L都是认为自己没有错。
“昨天,母亲在我玩王者荣耀时骚扰我,一怒之下我对她大叫,不小心把她推倒在地上,主要是她有心激怒我而已。”(2010-L-03-09)
“我觉得我并没有错,我在母亲钱包拿取钱时是有问过她的,只是她在睡觉而已,鬼知道她听到没有。”(2010-L-04-11)
然而,L的反应正是反映亲子沟通与管、教不良,且从表2、表3可见,母亲基本都是以命令、要求的方式与L沟通,且以“指责、制止、纠正”来处理偏差行为,这些单向沟通较容易造成亲子关系不良,以致无法起到有效的教导作用。
而且,母亲在这样的单向模式下,也感到十分痛苦,“其实给L金钱是没有问题的,但家中经济真的是有困难,如果我不满足他,他就一定会无理取闹,如大叫、破坏家中物件、偷钱……”(2011-M-03P-08),母亲也渐渐开始为L的未来感到担忧“除了食、用、钱方面,L基本不会和我沟通。其实,我也感到担忧!我是否应该继续用这方式照顾自己的儿子呢?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真的不太会管教”(2010-M-02-06)。直到第六节笔者与L的辅导中,L透露出自己在家中无理取闹的原因是与家人有关。
“其实我经常在家中无理取闹,是想家人多关心我一点。”(2012-L-06-11)
这解释了L的偏差行为,主要是因亲子沟通不良,使他无法正确表达内在需求,故经常与母亲发生冲突来吸引关注,形成恶性循环。而笔者这部分运用IP的鼓励觉察,一方面让L了解到自己的目的与需要;另一方面,让母亲通过检视表格与对照,及与笔者的对话(见表2、表3),进一步理解到管、教的影响,这正是IP与RT的觉察目的与需要的过程。
母亲通过记录及观察(见表2、表3),她也渐渐发现L行为与目的都离不开“寻求关注、不被支配、逃避现实”,也进一步厘清自身想法都是想L独立一点“想L变好”,所以母亲开始作出改变,重新定向管、教方式。
“只是想L独立一点,不用事事依赖自己。”(2101-M-04-04)
“自从与L达成共识,现在他需要金钱都会与我商量并说明原因,再没有出现大吵大闹的情况,L偷钱的行为也没再发生。”(2102-M-04-09)
由于母亲的觉察与模式的改变,L也逐渐感受到家人的关爱,不用再使用过往的方式来获得关注,其内在需求被满足,偏差行为也相对减少,亲子关系互动也产生变化。
“原来家人都是关心我的。”(2103-L-08-06)
“昨天,我在网上跟视频学习做瑞士鸡翅,母亲说好吃。”(2103-L-09-03)
最后,L开始思考人生课题,产生了想为家人做点什么的念头,出现改变的动力与勇气,而向社会重新连结。
“我……想为家人做点什么,所以不论是找工作或者读书都可以。”(2104-L-10-12)
人是社会性的,社会兴趣都是人与生俱来的,是个体学习与探索自我的平台[9]。L在第二节曾表述,自己因未能适应澳门的语言、文化,且与同侪相处的经验感到挫败,失去了对社会的兴趣。
“我广东话不太好,以前在学校同学们都取笑我……而且我来澳门7年了,觉得这个地方好难适应,而福建就比较好,因语言及文化都与我比较接近……”(2009-L-02-17)
“我觉得做义工真的好无聊,都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做,没有薪水又要付出体力劳动……”(2009-L-02-28)
“……我认为现在是最好的,不用与陌生人接触,所以什么活动、读书就不要叫我了……”(2009-L-02-30)
这一方面表示了L的社会退缩行为与过往的经验有关,导致有逃避人际关系的倾向及自我设限的反应。另一方面反映环境因素对其隐蔽的影响,从而使他缺乏对社会的兴趣。
然而,自L参与义工服务情况则有所转变,且从服务中体验到与同侪的关爱及自我价值,且为长者探访活动做准备。
“义工组人会多吗?人是互相认识的吗?我担心人多的地方……别人不欢迎我。”(2101-L-07-20)
“我发现,义工小组的那位小姐姐很会照顾人。”(2103-L-08-03)
“今天我觉得自己很厉害,我和C君2人完成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买60份礼物(探访礼物),我还拍下照片呢,快看!”(2105-L-11-03)
由GSES量表中测总分24(见图1),随着义工服务次数的增加,其自我效能也相对提升。L在义工服务中感受自我价值与关爱,这反映他需要同侪的接纳,以及展现能力的“平台”,推动他连结社会的兴趣。
通过义工服务这个“平台”,L在活动中获得成功经验与成就感,使他感到喜悦,且主动向母亲分享,可见其亲子关系已有所转变。
“我其实在这次探访活动中很紧张,但看到能与老人一起完成手作……感觉很好,很开心。”(2106-L-12-11)
L的母亲表示:“昨天,L晚上回来就一直跟我说义工探访的事情……怎样和老人做手工,怎样帮他们……看来他真的很开心。”(2106-M-05P-02)
除此之外,L也开始挑战不同类型的活动,且与义工组的同侪一同参与暑期拳击兴趣班,使他有不一样的体验,并于2021年7月顺利考入澳门的夜校初中三年级,且认识了新朋友。
“……原来只要我努力,一样可以考上夜校的初三……”(2107-L-13-04)
“上次参与拳击兴趣班发现原来除了玩手机以外,还有其他有趣的活动,因为可以和义工队的朋友们一起玩,一起练习,感觉不错。”(2108-L-14-12)
“现在在夜校认识到一些朋友,而放学后我们会经常一起打游戏,感觉很开心;如果不是就读夜校,我都不可能认识他们。”(2109-L-16-20)
L不论在义工服务,或是夜校里都反映出其内心对社交的渴求,并透过社会兴趣这个平台,让L与他人重新建立联系,获得支持与鼓励,从而感到关爱与存在价值[18-20]。
最后,自L顺利入读夜校后,正式脱离了隐蔽行列,也学会了以正向角度思考问题,“……原来我以前英语50多分,一直都是差少许就可以及格(60分及格),但之前并未有这样想过,原来有时候换个想法差距这么大。”(2109-L-15-08),母亲也见证着他的转变而感到欣慰。
“现在回想起来,早前L还跟我说要报名初中三年级的入学试……他明明只有初中一年级的程度,怎么可能呢?……但到现在真入学了,感觉他转变好大……他真的长大了。”(2109-M-06P-08)
经过一年的辅导介入,笔者以个体觉察自卑感、家长理解目的论,以及在环境中发展社会兴趣三方面,协助L重新自我定向,将领悟化为行动,使其真正觉察到自我的内在需求,且发展出一个新途径“报考夜校”,并学会以“正向心态”面对事情。另外,随着义工次数的增加,自我效能也随之提升(见图1),反映着社会连结越多,其隐蔽程度相对减少,从而超越自卑,重新与社会连结。
注:自我效能感,低于平均值为25表示需要关注。
图1 自我效能与社会兴趣次数整合表
Figure 1 Integration of self-efficacy and social interest counts scale
本研究的结论是结合IP与RT的同化整合模式,能有助于降低青少年“隐蔽”与“偏差行为”的程度。在此基础上,本文提出“隐蔽”是与个体的自我“觉察”有关,且经由个人、家庭及环境三个方面来进行探讨,以改善青少年“隐蔽”的程度。个人方面探究了人如何处理自我运作及为自己负责任,可帮助个人克服心理障碍,超越自我。家庭则以目的论的观点,觉察自身与孩子之间的目的需求。环境则强调社会兴趣,即建构发挥平台的重要性,作为连结社会的桥梁。总结出以下几点来降低青少年“隐蔽”与“偏差行为”的程度。
第一,青少年“隐蔽”是与其内在需要,心理有关。当个体的自卑感高,即自我效能感低时,便会使其出现回避的状态,继而产生“隐蔽”行为。但是,自卑感也有其反向的作用,能引发人觉察自身的需要与不足,使人有想挣脱困境的想法,而产生“超越自卑,追求卓越”的转变,是推动个人成长的关键因素。因此,如何让个体觉察到自身的内在需求是第一步,且必须持续以鼓励的方式推动求助者行动才可带来转变。
第二,本案例揭示了亲子沟通与管教模式对青少年的影响,而家长的指责、阻止及要求的互动方式,不能降低青少年“隐蔽”及“偏差行为”的出现。而且,当家长未能觉察自身目的,便无法找到其阻碍原因,作出管教上的调整,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所以,家长应以目的论的视角来进行亲职教育,且可结合一些工具,如目的行为记录表等,透过书写记录的方式,进一步了解自身及孩子的目的,这样可有利于让潜意识转化为意识,觉察自我及厘清孩子的需求,以制定计划来改变行动,从而达成转变。
第三,青少年在社会环境中的成功经验对其“隐蔽”具有较大的影响力。而在案例中表明,“隐蔽”与个人的过往经历、背景及成功经验有关。社会兴趣低会较倾向于自我设限,会认为自身能力不足,且无法适应环境。除此之外,学校、同侪的影响也尤为重要,这是个体体现自我价值与自我效能感的一个重要平台,而青少年在成长期间,尤其是在青春期及求学的阶段,当这两个面向没有获得成功经验,则会较易使其产生退缩行为。故此,提升青少年的社会兴趣,扩阔其社交与生活圈子,透过服务他人、贡献社会,能有助其产生转变,产生自我价值及自我效能感。最后,本研究探讨了IP与RT对青少年“隐蔽”与“偏差行为”的作用,对个案工作及辅导具有意义,并进一步生成以下概念图(见图2),是有效使青少年走出“隐蔽”。
图片来源:作者自制。
图2 青少年隐蔽—非隐蔽的历程
Figure 2 The journey of adolescent covert-uncove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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